第二十九天上(1月10号,周五)(2 / 3)

八十天 金青枝 1896 字 2023-06-09

一头金褐色的短头发却肆意生长,简直满头都是,乱糟糟的向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他看上去心情也很不错,挤着一支眼睛瞄我,眉宇间透出温柔的慵懒意。

他一说话,嘴角就散出股股暖气,整个人慢腾腾的,像是一锅很浓稠的红豆粥。

我大步迈过去站在他旁边,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直接迈着步子开始朝南边走去。这样不打招呼的心照不宣似乎更加令人心动。

他走在我的左边,靠我非常近,我的左肩似乎就搭靠在他的右肩上。正想着,他的右手从兜里冒出来拉住我的手腕。他的劲道将我们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些,我几乎要直接栽进他的怀里。

加文看透了我此刻的心不在焉,他抬起睫毛,“红灯,我们等一下。”我乖乖立在他旁边。

“工作的第一周还开心吗?”他身上的香气渐渐传过来,是带有一点纸莎草味的复杂木质调。很沉静,和他今天文艺稳重,夹杂不羁的风格很配。

“我的同事们都太好了。”我的话匣子被打开了,开始倾吐着一周被压抑了许久的新鲜发生的故事。从安娜和缇蒂事无巨细的培训入职安排,到托比亚斯和维克多兼纳包容的集智会议,再到和我一众入职的酷炫实习生同伴们,我对他们的特别个性,真诚态度和对我所表达的善意赞不绝口。

就这么一路上,加文在我张牙舞爪的讲述里耐心地听着,笑着,点着头,总是看着我。

不知道是讲的话太多了,还是因为站在加文旁边,我突然很有食欲。

“我有点饿了。”话锋突转,加文噗得一声笑了。“画展里应该有吃的,今天画展开幕,玛蒂尔达作为策展人也会在场,我找机会介绍你们俩个认识一下?”

我笑出两个大门牙来。咯咯咯吸着冷气,“好呀好呀。”

去往阿维德森画廊的路上,我们选择经途一道长长的沿河浅岸。雪花飘大,河岸边更是冷的刺骨,我的寒颤接个不停,加文见我冷的鼻涕都要掉下来了,执意把黑色大衣脱下来披给我,哆哆嗦嗦的我们俩,一路快步走到画廊门口。

加文被冻得鼻子红的像只金黄色的驯鹿。画廊的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私人展览,据旁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推门进去,我认得这个味道,是Byredo的日式琥珀。这个香味很特别,之前在一个插花艺术展上偶尔得闻,一次便记住了。

波旁香草的甜味和黑胡椒的辛味,微细的芝麻香气杂糅檀香的厚浓,这样无厘头的搭撞凑出了一种自由自然的野味花田感。这样不真实的氛境,一定是调香师幻想出来的地方。

玛蒂尔达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我心里的小人在尖叫,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我把还站在那里为我撑门的加文一把拉进门里,负疚感升起来,我好担心他会感冒。

“没事的,别担心。”他又开始读心了。我的话都写在脸上吗。“跟我来。”

放置好衣物后,加文和附近的几个人简单寒暄后,带我转进一道小门。整个画廊空间很大,甚是明亮。我立刻被展放在这里的几张植物绘图抓住眼球。

这是彩铅画。画家似乎画的不是真实存在的植物,第一张画上的植物的茎杆非常细,被画中的风吹得微微弯曲,不成比例的硕大的柱头上灰白色的绒毛微微成簇,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

铅笔的笔触是坚硬的,刻画出来的阴影显得更加锐利,植物的肌理就更为明显直接。这不是真实存在的植物,头重脚轻,存活不了的。物竞天择的自然环境中,它没有任何用处。

但在这张画里,作者题词道,“植物是会长久不断的更新自我的,当你看向这些植物,思考它会有什么样的功效,这是一种对于植物的凝视霸权。”

“它不是为了服务于你,现在不是,过去不是,未来也不是。在我的画作中,植物会以最自由的形态恣意生长。”

对于植物的凝视霸权。我被这几个词语震慑住了。这个词所蕴含的意思,比在工作中,这一周以来培训中所说概念,比如刻板印象,偏见,歧视要严重的多。

凝视霸权的出现,代表着一种力量的碾压,层次,等级,能力的巨大分化。霸权不足以概括,当拥有凝视的力量时,被凝视的对象仿佛是静止的。这种静止不是一种状态的描述,而是一种对关系的描述。

压迫感从这四个字中散发出来,我觉得很不舒服。一方面我为自己的能够看到这样犀利丰富的观点而感到幸运震撼,另一方面我因为这些过度的思考感到疲惫,内心也有不屑。

这种角度的反思是不是需要,会不会引起混乱,创作者究竟要得到什么效果?这些作品,究竟提供的是一种深刻偏激的尖锐角度,还是处于优越高位的无病呻吟,我说不上来。

回头扫顾四周,见加文端着两杯热茶倚在附近的墙上看我。他温绵的目光闪烁着,像是没有焦点,又像是在盯着我看了好久。

他把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