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天下(1月17号,周五)(2 / 3)

八十天 金青枝 2045 字 2023-06-09

。这股力量很强,即使我不会说中文,我也可以体味。”他继续说。

“我还记得那个舞女拿起忠良的玫瑰花,流了一滴泪。她为什么流泪。”加文的声音从我的脖子附近持续不断地淌过来。他的气息流在我的脖子上,我咽了一口口水。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流泪。”

那滴泪很美。它是有所指,但指不明。美的张力表达在一种含蓄晦涩的意境里。景物有所指,但情绪不分明,因而隽永,牵引思慕。我侧身转头,撑起手来,稍向后仰,与加文之间怀抱一轮空月。

“阿槿,已经很晚了。”

我当然知道夜幕深垂,可我听到了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加文抛出了五个字的炸弹,轻而易举地震破了我刚刚建构的月亮。

我感觉头脑愈□□浮不知所以,脚下灌铅一般无法迈动。有什么东西从断开的肚子那里长出来,很突兀,且明亮。破皮而出的酥麻感封闭了我的语言。

我的心跳声震如击鼓,片尾曲应时戛然而止,空静的客厅里,可以听到我们两个交错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好热,而我下不了决定。

那长出来的东西缠着我的肚子,我的大腿,我的胸腔,朝向加文拉去。

“你要不要留下来。”我飘在空中的脑袋此时被拉入深陷甜甜的沼地。动弹不得。我无法呼吸。湿润的水沼里,我没有气说一个字。

“吸气,阿槿。”加文撅起嘴巴坐到一边去,我仿佛看到他耳朵耷拉下来的样子。假设刚刚出现了短暂的拉锯,明明他完全胜利了,可却不再继续逼近。得益于他的撤退,让这些突袭的强烈情绪对我松绑。“我今天还是搭公交车回家吧。”

公交车站不远,但他执意要送我过去。明明夜里人稀,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偏偏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他们很安静地走着,没有多少话。

男人的手握着女人的。两个人步伐一致,连翘起的黑色大衣衣角,都朝同一个方向舒展着。他们并排走过来的时候,为了让开路,加文往我这边挤了挤,左胳膊靠在了我的右胳膊上。我便也朝他那边挤挤,加文也不服输的挤回来。

一来二去,他挑衅式地躲到马路上去了。“加文,过来,别站在马路上。”他的眼里还是一副你过来呀的样子。我快步走过去,撑起我的胳膊肘准备把他压回到行人道中。

加文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停在马路的中线上。

夜晚僻静的巷口没有一辆车驶过。昏黄的路灯从上方打光下来,加文的眼窝,鼻梁,脖颈都出现了一层叠影。他的睫毛被光线拉得好长,如同画上去的一样。他好不真实。

四周楼顶车顶的浮雪三朵五朵地飘过,头顶的星空与悬月一秒一秒流过,夜风和时间都变得足够缓慢。

“槿,谢谢你来陪我。”他也没让我回答,便将我抱入怀中。加文穿的分明不多,抱住他时却很热。等我们两个人踱步到公交车站,我在临上车的时候,看到他的领子敞开。

于是我纠了纠他的领子,捂得严实了些,说,“别冻着了。”如同上次道别一样,加文敞开怀抱,轻轻搂着我说,“今夜做个美梦,我的如意。”

行驶的公交车将我们注视的眼睛慢慢拉远,我从车窗探头看到加文在过马路的时候还在目送这辆车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茶的原因,我的精神异常清醒。有些话,当着加文的面,我还没有勇气说出口。

可这些话,我一定要今晚说。“加文。”在Telegram打完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已经显示为在线。

“只要你想见我的时候,就可以见到我。我一定会去找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对加文的感情,不仅仅是感兴趣,也远超简单的喜欢。

我确实是一个不主动的人,更喜欢对方掌控事态的发展。小小世界里的那个最核心的我,其实是极度软弱怯懦的。我时有疏远人群,也时有伶牙俐齿,但这些都是对那个小小的我的伪装。

我记得在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临近下课,生物老师布置了一道基因遗传的题目,说题目很难,希望所有同学放学后都能认真想一想。可我一眼就看出了结果。

生物老师察觉到了我的得意,他点名让我站起来,问我在笑什么,对这道题很不屑吗,问我知道答案吗。明明,我的答案就在嘴边,那时的我偏偏没有说。

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想通当时我究竟在回避什么。也许加文误打误撞,也许是他真的洞察力极强,他说中了,我在回避行动。因为我打心底里不愿意起冲突,不愿意与人对峙。

这种习惯已经到了一种非常极端的程度,以至于我不愿意讲出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想要什么。这种被动是一种后天习得的钝感。

在被动顺从的掩护下,我默认自己不会被审判,不会被放置在聚光灯下,就像那节生物课,只要我沉默,就不会被老师用正确的答案衡量,也不会被全班的同学凝视,即使有,时间也很短。如果我在那时反抗了,回击了,把我的答案告诉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