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到达菖蒲镇的时候,首先入眼的是一尊巨大的雕像,不知名却坚硬无比的石料雕刻着一位背了两把剑,带了一身药剂与剑油在身上的人,其中一把那细细刻出纹路的龙麟剑表明了雕像的身份。

这是一座为屠龙者建立的雕像,只是如今头部的部分已经被人恶意毁坏,整个雕像上也满是人为的污垢,底座更是堆满了垃圾,哪怕身处索戈利也没能躲过世人的憎恶。

见舒徽妜驻足在雕像前迟迟没有动身,昆图斯跟她说:“索戈利建的纪念雕像,还是很久以前转化仪式刚刚出现的时候立起来的,但现在已经不会有人纪念屠龙者的诞生了,至少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它就已经这样了,没什么好看的。”

舒徽妜站在雕像前,她抬头看着这尊被人玷污过,却依然高大伫立的屠龙者石像,那一身的脏乱并没有掩去雕塑者原本想要表现出来的力量,反而正因为身处恶意之中,那些被精雕细琢的流畅线条被衬得更加出彩,每一道刻痕都是一个坚定不屈的意志。

雕像前有一块纪念碑,上面刻了一行舒徽妜能勉强读懂的文字:

谨以此像,纪念我们伟大的战士,无畏的英雄,希望的曙光——屠龙者。

她轻声读了出来,每一个词都让她心潮澎湃,是的,这才是她心中的屠龙者,没有他人偏见下的污名,没有堕化为怪物的恐惧,仅仅是一群英勇地对抗者,帮助世人抗击巨龙。

舒徽妜不认识那些纪念碑上,被人不知道用什么写下的污秽话语,她也不想读懂那些东西。她已经见过太多次了,马特莱纳人只要见到昆图斯就一定会骂上几句,不管他们是否真的认识他。

“现在就连屠龙者自己也不在乎那些东西了,你不用觉得可惜。”昆图斯听到了她默念的文字,出言安慰道。

“可是,”舒徽妜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屠龙者,“这些才该是对你们的评价。”

屠龙者的诞生曾是西大洲人最欢欣鼓舞的渴望,是他们破开心中怪物阴云的圣光。可龙血腐化的加深,让英雄般的屠龙者渐渐堕为怪物的同类,人类不再为他们吟诵圣歌,不再祈祷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甚至不再记住他们的名字,只是在交代完委托后转身唾骂一声“索戈利野种”。

不该是这样的,舒徽妜觉得,至少在之前的转化仪式上,就算是被龙血腐化变成怪物,屠龙者也能解决,他们始终都是对抗怪物的人,怎么可以因为变成怪物的可能性而否定他们过去所有的付出呢?

反倒是昆图斯比舒徽妜想得更加理智,他帮舒徽妜扯开了被荆丛勾住的裙角,冷漠地开口:“我说过的吧,伊莎贝拉全家都死于堕化的屠龙者之手,不要觉得人变的怪物会保留理智,怪物就是怪物,它们也的确由我们而来。”

他并没有高尚到为普通人类说话,他只是意识到了舒徽妜对于堕化屠龙者变成的怪物没有给到足够的重视。虽然基本上都是要到一定年纪后屠龙者才会开始堕化,但谁也不能料定没有意外发生。

“屠龙者本身就是连龙都能杀的存在,变成怪物后往往会比还是屠龙者时更加危险,之所以没有变成灾难也只是因为很少有屠龙者会活到堕化的那一天,但这并不代表堕化的屠龙者是什么很好解决的东西。”

他在说屠龙者,其实也在说他自己。

中秋的那个晚宴上,他动了私心,想过就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跟着她去东大洲也行。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不行的,她不是那些酒馆里的苦命女人,只要能找个依靠就满足了,她是东大洲的公主,她原本就有一个安全富足的家,如果不是那场海难,她现在也会是马特莱纳皇室尊贵的王妃,未来的王后。

而他只是个屠龙者,跟着委托在各地的旅馆落脚,随时准备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死掉。

昆图斯的话让舒徽妜也沉默了,她无法想象昆图斯变成怪物的样子,还有那些这一路过来认识的屠龙者们,所有人都为了对抗巨龙与怪物而伤痕累累,一想到也许他们的结局会是看着自己也慢慢变成怪物,她就会觉得西大洲这个地方真是可恨,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玩弄于掌心。

“走吧,前面就是城区了,老头说那里很多食尸鬼,你别离我太远。”他从不思考那些所谓的宿命,只有拿钱办事才是他该做的。

然而菖蒲镇的真实情况比师父只言片语中说的那些更加糟糕,他口中的那群“疯子”,其实是菖蒲镇原本的居民,而现在所有人几乎都瘦骨嶙峋,有些身上长出了奇怪的东西,有些则发生了微妙的变异。

他们似乎还有些神智,有的见到昆图斯会躲开,有的会呼喊着求他救救自己,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畸形,怪异的人体比怪物看着更加可怕。

昆图斯随手抓了一个口齿还算清晰的人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被他拦下的人在左肩处长出了一个奇怪的手掌,竟然也能动,对着空气胡乱抓着什么。见有屠龙者拦下自己,他只是害怕被当作怪物杀掉,转身就想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