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世界(2 / 3)

。那又是谁如此大胆一只弋箭一根长绳就荡过去了?

亚美尼亚人伊波吕特挤过人群来到他面前,把他扶下舢舨,顺势紧紧抱住了他,发福的中年人压得他有点胸闷。

年轻人挤出一个干笑,轻轻在对方背上拍了拍,示意他可以松开了。伊波吕特明白,稍微松开一点怀抱,仍是把头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欢迎回到这条看戏的船上。有一瞬我还以为我们的英雄回不来了呢......”

伊西多尔一低头就看见对方谢顶的脑袋——他平时都戴一顶红帽子遮掩,现在在人群里挤掉了,也难为这老家伙了。他忽然心中一暖。

“好了好了,我担不起什么英雄,只不过把他们用于攻城战的燃料油提前烧掉了,不算什么好事。”他解释着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围过来的一群人,“抱歉,我就问一句,你们是何时来看戏的?”

众人面面相觑,站在最后面的科穆宁夫人勾起一抹狡黠的浅笑,“从你上那条船。”

伊西多尔感觉脸上一下子热了起来,那岂不是......现在他不能算一个人,因为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注意着,之前还在王位上他就不是很习惯这种状况,没想到现在还是摆脱不了。不过,他在隔壁船上声势浩大、发疯似的劈砍木桶,以及那一把让人难以忘却的恐怖的火,别人想不注意都难。

他挤开人群径直走向船舱里,对他们的一切话语评价置之不理,局促又麻木地说着“借过”“谢谢”,留意目光不在任何人脸上停留。

这时他感觉有一只手隔着衣料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人抗拒不得,接着科穆宁夫人温和淡然而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他有点累了,你们散了吧。”

果然船主更有威信,很快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她把他带到船舱里,在他开口前松开了手,站在他三步开外,疏离得不像是刚才打趣他又帮他解围的人。

伊西多尔才发现这不是他自己的舱房,这里东西不多,非常整齐,放着一张大公文桌,上面齐齐码着一沓文书一样的纸,桌前后放了两把椅子,阳光从旁边的小窗透进来,正好照在桌子上,这房间里还飘着一股雪松木的清冽香气,带有一种北国的幽冷神秘,不似寻常的薰衣草与玫瑰香味清甜可人。

“这是您的房间?”他对着正在书桌边的柜子旁娴熟翻找东西的女子问。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窗口挡了她的光,他往旁边挪了一步。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停下翻找的动作,反问他:“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受伤了吗?”

伊西多尔抬起手,果然掌心被割开了长长一道,看上去有点深,估计是爬上船舷时被剑割破的,“哦,血已经止住了,不劳夫人费心。”

科穆宁夫人把一个瓶子放在桌上靠近他的一段,自己仍然立于另一端,“这是消毒用的药酒,我想您还没有来得及用上。”

阳光洒在孀妇的深色斗篷上,笼罩着她的面容,他只看得清她线条明晰的下巴和薄唇,眉眼隐蔽在暗处,更添神秘。她到底是谁?他仔细打量着她,目光锐利起来。

然而他最终还是顺从地拿了那瓶药酒,站到窗口,回望来时的方向,看见天际一片密云,犹如登上沙丘的一支重甲骑兵,随着冬日的西风逼近。他根据海水流速推算风速,他们来得真巧......由于怕让她看见自己到时候控制不住痛得扭曲的神情而背对着她,打开瓶塞,把里面的液体倒一些在左手伤处。

一瞬间针扎般细密的锐痛激得他差点喊出来,明明刚受伤时什么感觉也没有——如果不是事先了解消毒药酒的功效,他差点怀疑这位夫人给他用了什么毒药。这还没完,他竭力抑制痛呼时拿药酒的手一个抽搐,瓶子摔落下来,滚到了地上。

他暗骂一声,正要蹲下身去捡,科穆宁夫人已经将瓶子持于手中,同时还拿着一卷绷带。她是何时过来的,动作怎么这样快?

她从地上站起来时他正好蹲下身,他的额头蹭掉一点她的斗篷风帽,露出她一缕暗金色、像猫儿尾巴一样的鬈发。雪松木的冷香,伴随着细碎的金色,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下流动,暗淌。一时默然无言,吐息可闻,两人的剪影被照成一片静谧。

伊西多尔连忙道歉,错开目光望着远处虚空,声音有点闷,“真是对不住,我笨手笨脚的,药酒洒了一半。”

“我们应该庆幸,只洒了一半。”她晃了晃瓶子,根本没有看他,语义不明地说,不知道是真的庆幸还是嘲讽。(我们应该庆幸,只错过了十年。他想。)“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值钱货色。”

“把手给我。”她说。

多年前(那时名为鲍德温的少年人还没有历经大捷,也没有戴上面具),也有这样一个少女,向坐在沙丘下的他居高临下地伸出一只手——仿佛施舍,“把手给我,”她说,“我拉你起来。”她的头发像正午反射炎阳的沙丘一样刺眼。

他把手给她,她看似迅捷、强硬,实则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展开那卷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