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宜。

想法只是短短一瞬，越裳没有给胡念娇挑错的机会，她跨过门槛，快步至胡念娇面前，屈膝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妾身见过贵妃娘娘。”

胡念娇上上下下扫了越裳几眼，也未出声让她起身，抬腕接过衡玉呈上的茶水，却在衡玉松手的那一刻“嘶”一声，将茶杯打翻在越裳脚边，染湿那片衣角。

胡念娇身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替她擦拭手上并没有的水渍。

胡念娇拧着眉，嫌弃道：“美人这殿中的宫女怎么毛手毛脚的，茶都泡不好，若是伤到主子可怎么办。”

衡玉愣住，没想到她突然发难，连忙跪下磕头：“贵妃娘娘恕罪！奴婢笨拙伤了贵妃娘娘，娘娘恕罪！”

夏宜秋沉也跟着跪下。

越裳心中明白，这只是初步的试探罢了。

她抿了抿唇，身姿更弯了些：“娘娘恕罪。都怪妾身愚笨不会管教，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被气性伤了身子才是！”

胡念娇闻言轻哼一声，多看了她几眼，顿感无趣，轻飘飘道：“罢了，你起来吧。本宫本该想到的。”

越裳听话直起身子，低眉顺眼道：“谢贵妃娘娘。”

“美人既不会管教，不如让本宫代劳？”胡念娇慢悠悠道，满意地看到女子眉头微动，她嘴角笑意恶劣：“慌什么？”

“本宫又不是什么恶人。”

“裘霜，去。”她扫了眼整齐跪伏的三个宫女，轻喝：“你们三个抬起头来看好了，这等小错若下次再犯，干脆送回掖庭，让嬷嬷好好管教管教！”

被送回掖庭的宫女，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贵妃是有这个权利的。

衡玉秋沉夏宜连连磕头，额头很快便红了一片，嘴里止不住地感恩，随后抬头紧紧盯着裘霜的动作，不敢挪动。

越裳捏着衣袖，敏锐地感受到胡念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巡视。

胡念娇知道皇上这次带回的女子是青楼出身，可这礼教仪态，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姿态也放得够低，她刚刚如此无故发难，这女子面上竟一点怒色不见。

显然不是个简单的。

她暗暗警惕起来。

胡念娇想罢，像是突然看到越裳站着似的，出声讶道：“美人杵在这儿做什么？坐呀。”

越裳不着痕迹地看了胡念娇一眼，她眉眼依旧骄傲，带着股不屑，似乎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越裳屈膝行一礼，往后退了退，在下位落座。

美人低垂着眼，仿佛任人可欺。

可后宫中，往往是越柔弱的女人越可怕。

胡念娇曾在此吃过不小的苦头。

她嘴角噙着一抹勾人的笑，说话时尾调也微微上扬，嗓音仿佛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意：“美人初来宫中，可有什么不习惯？”

越裳低着头，没有刻意卖弄魏修的重视：“劳贵妃娘娘挂心，妾身一切都好。”

胡念娇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那便好，这后宫无主，本宫代掌凤印，总是有份责任在的，有甚不习惯的，便同本宫说，这入了宫，便是姐妹了，若是将就，可就是本宫这个姐姐失职了。”

裘霜此时已泡好茶，双手呈给胡念娇，胡念娇柔柔抬手接过，啜了一口，长叹一声，见越裳两手空空，嗔瞪一眼裘霜，语气却施舍般：“怎如此失礼？还不给美人上茶？”

仿佛她成了这瑶琴殿的主人。

裘霜连忙弯腰呈上茶水：“美人请。”

越裳双手接过，低低道：“劳烦裘霜姑姑了。”

裘霜笑了笑，退回胡念娇身后。

胡念娇觑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你们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衡玉连忙道。

胡念娇轻笑一声：“起来罢，别跪坏腿了，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

三人连连谢恩，起身后就退到了角落。

“妹妹瞧着软和，可这管教下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软和了，这要是被贱婢骑上了头，岂不是丢面？”胡念娇似是闲聊般道。

越裳低头附和：“娘娘管教的是。”

胡念娇环顾四周一圈，感慨道：“妹妹能从那地方出来，也算是野鸡变凤凰了，可要好好记得皇上的恩情，要用心侍奉皇上。”

“谨遵娘娘教诲，妾身定用心伺候皇上。”

越裳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依旧附和着。

胡念娇瞧着越裳这副几棍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就觉无趣，一点情绪也不见，跟个活死人似的。

她懒得多说，起身掸了掸不存在的尘土：“罢了，瞧妹妹气色不错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还有宫务在身，便先走了。”

越裳也站起身，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礼：“恭送贵妃娘娘。”

角落的衡玉犹豫着出来，要送胡念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