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御花园(1 / 3)

决意试探浅触龙威 忌惮弹压‘无中’生罪

天高云淡,金风送爽,午后的御花园一派闲散适宜。林荫繁茂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细碎悠长的啼鸣。各色秋菊木芙蓉争奇斗艳,清风送来阵阵花木馨香。

水榭外,小池碧波荡漾,融融日光斜斜铺散下来,形态各异的太湖石迎着天光彰显身姿。

微风拂过,岸边一阵金雨。

丹桂花瓣四散飘飞,纷纷扬扬撒落水面。不时有肥硕锦鲤浅游徘徊,将粒粒金黄一口吞下。只是须臾,圈圈散开的波纹中心水泡浮起,黄黄的花蕊又被吐了出来。

小亭四面自吊挂楣子垂下片片帐幔,细密的明黄轻绡随风微摆如霓裳飞舞。正中圆桌尽摆珍馐美馔,御制佳酿的淳香隐隐从杯盏中飘散开来。

午朝后,弘治于此地单独召见宁王,以示亲近抚慰。

太子朱厚照略陪一段时间就被弘治支开,去往一侧廊下温书。

弘治和颜悦色关怀朱宸濠这些时日的辛劳,朱宸濠照例恳切谦辞。端的是君臣和谐,上下同心。

言语来往一番后,弘治话锋一转,问及夷陵及西南瓦剌探子窝点之事。

朱宸濠拣紧要处回禀后,离座拱手请命:“皇兄,瓦剌日益猖狂,染指西南久已。西南朵甘诸部屡次出尔反尔,勾结瓦剌频频作乱。请皇兄准微臣领兵征讨,以显大明国威。”

“宁王送粮遇险一事,朕已知晓。宁王敢为天下先,其心可表,朕心甚慰。只是领兵征讨绝非儿戏,此事,朕要仔细地考虑一下。”弘治面上笑容未减,出言婉拒。

“臣刚刚也是一时激愤,望王兄莫要介意。身为朱姓后裔,享万民供养,若不能为国效力,驱尽外患,实是愧对先祖,于心不安。臣一己之身不足挂齿,男儿热血就应洒在战场上,便是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捕捉到皇帝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朱宸濠故作紧张解释道。

“宁王一片赤胆忠心,朕如何不知。前番诸多功绩,朕此前未及明示恩赏,宁王心下可有不满?”弘治示意朱宸濠就座,话里有话询问道。

朱宸濠还未挨上椅面,闻听此言又赶忙起身:“微臣不敢,为大明尽忠是臣子本分,这些都是身为大明子民应尽之责。微臣不敢邀功。”

“朕如此行事也是为宁王考虑。几次三番立下大功,侠王声名动天下。宁王文采冠誉满朝,岂不明‘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若朕此时对宁王再行重赏,难保不会引来一些小人的嫉恨。故而,稳中求进方是上策。”弘治神情恳切推心置腹,好似亲近至交长者对后辈的循循善诱。

这番言辞这种手腕,朱宸濠如何不清楚。明明最忌惮宁藩的就是弘治自己,却还要寻这样的借口,当真是可笑至极。

上不能辖制清流文臣,下不能管束外戚。枉弘治还总是一副自负仁君治天下的气派,不过是自欺欺人。

张皇后一门,无功无德,数次逾制恩赏。言官多有不满,弘治从不理会。张峦一人的墓地规格为六十位亲王加起来之多,还违规调用三大营官军为其修建,皇帝甚至不惜纡尊降贵为其亲题神道碑铭。

要知道,大明立国以来能得此殊荣之人不过开国第一功臣中山王徐达和那个辅佐靖难的妖僧姚广孝。这个张峦何德何能,受得起如此福泽。

张皇后一家,多行悖逆之事,皇帝不管不问只作不知。弹劾的御史被下狱治罪,张皇后背地偷偷使人将御史下毒害死,皇帝都充耳不闻。

这样一个不懂管束外戚至亲的皇后,弘治还只一味袒护包庇纵容,算得上什么明君!

得亏张家那两兄弟只是酒囊饭袋而已。不然,汉唐外戚乱政的覆辙,怕是就要在本朝重蹈。

虽心思飞转如轮,朱宸濠面上依旧谦恭和顺,一派殷切受教的神情。他耐着性子同弘治又言语推拉一阵后,见老皇帝面上微露倦容,他便起身请辞。

待转过身,看到太子朱厚照坐于廊下,正对着一句策论愁眉苦思不得其解。

这就是大明的未来?张氏那样一个糊涂皇后,能教养得出够格的储君么?朱宸濠心下轻嗤。

心念即动,眼波微转,那双琥珀色瞳眸已是融上浓浓的和煦笑意。

朱宸濠信步行至太子跟前,和善地拍上他肩膀道:“太子,好好读书。大明的将来就靠你了!”言毕拱手施礼,优雅转身离开。

朱厚照望着朱宸濠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待朱宸濠走远后,他起身至弘治跟前:“父皇,儿臣听闻宁皇叔在宣府,为抗击瓦剌进犯殚精竭虑。后又以身犯险独闯敌方大营,对大明忠心可鉴,父皇为何不允准皇叔领兵?”

弘治早就留意到,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总是会有意无意替朱宸濠进言。他想不通这个宁王为什么能有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