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3)

回到灶房里,王寡妇把方才做好的几样家常菜端到正厅方桌上,又添了几样腌鱼腊肉等荤菜,便扬声喊两个孩子吃饭。王寡妇思及母亲方才的一席话,心中定下了个主意。

尤梓笙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咧着嘴笑问王寡妇:“今儿是什么喜日子吗,这么多菜?方才姥姥来家一趟,什么事哭得这么伤心啊?”

尤梓笙并不想叫这群陌生人这些称谓,只是不装的像一点,倒真像脑子被摔坏了。

王寡妇收起了往常的刻薄尖利,慈爱的给尤梓笙和耀祖碗里各夹了一个酱烧鸡腿。

尤梓笙眸中闪过一抹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寡妇,疑惑她怎么这么快变了脸色。王寡妇却一脸淡然,继续扮着慈母人设。

王寡妇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温和,柔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过问。四丫头,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娘,跟你道个不是。从今往后,你就能过富贵日子了。”

尤梓笙夹起茄子的手顿了下,把茄子放入瓷碗内,诧异道:“好端端说这话作甚,娘是愿意给我那屋修葺一番了吗?”

王寡妇演技颇好,不用掐大腿也能哭得情真意切,泪眼婆娑地哽咽道:“四娘啊,有件事,你一直都不知道。其实,你并不是我亲生的。十三年前,有户人家,抱着你送到我家。说只要养你平安长大就行,你命硬,多吃些苦反而能多活几年。一年给我二十两银子,算作谢礼。

王寡妇顿了顿继续道:“前儿,那户人家,说要接回你,我应了。明日,你就能和你亲爹娘团聚了,在我这过这么多年苦日子,就忘了吧。以后好好的,也不枉咱母女一场。”

尤梓笙险些没拿稳筷子,听到此言,如被五雷轰顶,一时只能听见嗡嗡嗡的耳鸣声,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或是该恨。

她回忆起上辈子被父母抛弃的经历,这辈子的父母竟然也如此狠心对待自己。大人们只管自己生了痛快,高兴了就养养,不喜欢了就丢弃一旁。孩子对他们来说,和猫狗有何分别,甚至连猫狗都不如!

尤梓笙气得涨红了脸,将筷子往方桌上一拍,怒视道:“这样的爹娘,我宁可不要。为何小时候把我抛弃,这么多年不管我,任由我自生自灭。养到快及笄了才接回去,真是居心叵测。娘叫他们不用来接,权当我死了。我宁可去外头乞讨,也不要他们来假惺惺怜悯我。”

王寡妇见她反应如此猛烈,着实被吓了一跳,紧蹙眉头安慰道:“孩子,这都是命。你命里和我有缘分,做了这十几年的母女。我虽苛待了你,却也是听差办事。你又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现在是去过顺当日子享福的,你怎得还不愿起来?”

王寡妇见尤梓笙听得入神,顿了顿继续道:“你亲爹亲娘抛弃你也是有不得已的缘由的。前日派人来说要接回你,一家子上上下下老老幼幼,哪一个不想你念你。明儿,见了亲爹娘,该多孝顺体贴才是,这么多年没见,可是该好好叙叙旧。承望姑娘不计前嫌,莫计较我对你的苛待,我就感激不尽了。”说罢,口中乐呵呵笑了起来。

亲情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她心头摇曳,她想要抓住那只风筝,握住那从没得到的亲情。任凭尤梓笙外表多么铁石心肠,她的内心也有软弱的一面,心内犹如数十根带刺的铁棍重重拍打在五脏六腑上,心痛如绞。

尤梓笙早已泪如雨下,滚烫的泪珠从眼角不住的滑落,身子哭得抽噎起来,泣诉道:“他们真的是不得已才扔下我吗,这天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将亲生骨肉狠心抛弃到这个地方,任人欺辱?”

王寡妇脸色一僵,尴尬得看了正在扒饭的耀祖一眼。王寡妇继续神态自若地劝和着:“姑娘,且等明日父母接回你,一切就都知晓了。四娘是我给你起的贱名儿,你不叫褚四娘,你叫褚云媱!”

突然被告知真实身份的尤梓笙惊了一下,难道这辈子投的胎竟比上辈子的好?难道这辈子只是前十三年过穷苦日子,后面几十年都可以阖家团聚过金尊玉贵的千金生活?

涉世不深的尤梓笙百感交集,继续拿起筷子吃饭,温言道:“今日多您做这一桌子菜款待我,这些年您是怎么对我的,咱彼此也都知道。看在您今日吐露实情的份上,往常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银子赏钱是别想了。”

王寡妇见计谋得逞,欢欢喜喜地给她盛了一碗排骨粥,轻笑道:“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半个身子快踏进棺材的婆子计较。你多吃些,明儿到了自个家,吃的会更好呢。吃过了,我来洗碗。你且去睡一觉,明儿自有人派轿子来抬的。”

耀祖闹着也要吃排骨粥,王寡妇打了一下他的手,嗔怪道:“你姐姐明儿要离开家了,好东西先紧着她。”

尤梓笙看着碗内的排骨粥里放了各色蔬菜,熬得浓稠绵密,凑入鼻尖一股喷香的气味飘来,用小瓷勺一口一口送入口中,从容道:“那就多谢您的厚爱了。”

吃闭饭她回到那间破破烂烂的屋里,不出意外的话,这该是在这的最后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