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声嘶力竭地哭喊，有人拍打城门，更多人喊也喊不动，哭也哭不出声，也不去徒劳拍打千斤重的巨大城门。他们只是坐在那里，似乎盼望国主可以再下一道命令给他们一线生机。

“谁都不愿意死，更别提坐在这看着不能进的皇城等死。只怕水和干粮支撑到极限之时，他们要来拼个鱼死网破。”

有一句话慕情没说出口。

风信虽然是谢怜的侍从，但出身也是仙乐国的贵族，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而他不一样。

他自小就生在一条狭窄逼仄的小巷中，虽离皇城的朱门高户仅有一墙之隔，但却是天差地别。

一边是歌舞升平的盛景，一边是在拮据苦痛中挣扎的人们。

他见过那里面各种各样的人，有曾经一掷千金却横遭变故，家财散尽的富商；有虽侥幸免死但已是风烛残年的老犯人；也有人老珠黄的风尘女子、生来即是残疾的小乞丐……

一言以蔽之，这条小巷好像是繁华的仙乐王都中，一抹着实不和谐的颜色。

但是谁都想要活下去，不是吗？那些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生来命如草芥，所以更要挣扎，挣扎才能活着。

他年纪尚小，好像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小巷里死了两个人。

原本这里住的人好像都麻木了，谁死了就死了，趁早拉去城外乱葬岗埋了就是。但是这两个人的死好像不一样。

其中一人同人合伙做生意被骗，自己本钱打了水漂还欠下一身的债。想要偿还清楚怕是天方夜谭。他也想过上官府和骗他的那人理论，岂料官老爷许是收了对方钱物，胡乱裁决，竟反要他赔偿对方银子。

此人真是百口莫辩，而骗他的人仗着有官府撑腰，三天两头前来讨债，还明里暗里冷嘲热讽。

终于某一日，把他逼急了。

这人抄起一把菜刀和对方拼了命，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顾，困兽犹斗一般，一刀一刀。

他杀了对方，然后用那把沾满了仇人血的菜刀抹了脖子。

彼时慕情还小，母亲大抵是不愿意让他过早知道这些血腥的事情，并未对他详细说什么。各种过程他都是听邻居一位老大娘说的。

老大娘用枯槁的手捶了捶自己的腿，叹道：“作孽，作孽哟。”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人？”他听大娘陈述罢始末，仍旧似懂非懂，于是问道。

“你还小呢，等你大了就知道，什么事都别把人逼急了。兔子急了还要反咬，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被逼上绝路，有人会自尽，也有人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看人咯。”

老人云淡风轻道。

她的这些话，慕情记到了如今。

他知道人真正无望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故而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是：

“他们会想，反正已经活不下去了，反正都没什么盼头了，还不如拉你们，拉整个仙乐国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