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以后顾惊鸿更加热衷于探寻那些山山水水的奇特之处，从不肯被束缚在一方角落里。

有一次，她越走越远，把半夏和玉竹都抛在了脑后。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阴森，她起初没有害怕，毕竟平时玩上头了，迷路也是偶尔会发生的事情，久而久之她也不怎么惊慌。

可这一次有些非比寻常，天都黑了她也没能走出去，而且她老是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她。

越走她就越觉得毛骨悚然，脚步越来越缓慢，不太敢再往前。因为前面的路是她更陌生的。

她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什么也没有。她惴惴不安的僵着身子，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一刹那心里的弦绷紧了，头脑都有些发懵。只见黑漆漆的道路一直向着望不到头的远处延伸着，黑到什么也看不见，好像有什么东西也一同隐没在这黑暗里。

未知加剧了她的恐惧，顾惊鸿喉间一紧，拔腿就向前跑去，越跑越远，越跑越快。

在她跑远以后，原先看的那处，拐角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知道到了哪里，不过好在她看到了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晃荡，虽然是陌生人，但她还是心里一喜，毕竟能找到人问问路也是好的。她挪动着身子仰望着几个高大的人，正准备开口，就看到那人面相奇丑无比，獐头鼠目，贼眉鼠眼。

若是单是丑，便也罢了。可他那同伴口口声声说什么，这哥新寻来的皮囊，又威风得很。

他便得意的呲牙乐起来，一笑那张脸褶子纵横，更难看了些“那是，咱什么眼光。”

不怎么样的眼光。

顾惊鸿心突突跳起来，想起来话本子里的奇异故事，有关于妖怪画皮的传说，听着他们的对话，她很害怕。他们是不是剥皮的妖怪，若是也剥了她的怎么办，毕竟，她……还是挺漂亮的。她后悔过来问了，可此刻她就站在人家面前，仰着头，脖颈酸痛，屏住了呼吸。

他们似乎才察觉有个小人儿在，低下头看着她，与她大眼瞪小眼。

空气一刻凝滞，他们突然看到那个方才还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仓皇失措的小姑娘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她故作镇定的四处摸索着，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咦，没有人吗，刚刚还听见有声音的”。

说完跌跌撞撞的摸索着，慢慢离开了他们的视线，那几个不太聪明的小妖怪一直呆呆看着，“这竟还是个小瞎子吗？”

话音刚落，那“小瞎子”脚底生风，撒丫子狂奔，一溜烟跑不见了。

？

“她，她怎么还骗人呢。”那贼眉鼠眼的妖怪一撇嘴，疑心她是被吓跑的，突然容貌焦虑起来。

“俺们，也没有那么吓人吧。”

“别震惊，是哥的美貌晃瞎了她的眼。”

“没事，跑了便跑了，屁大点小孩，生得也不好看，咱们这般绝世的容颜才不稀罕。”他那歪瓜裂枣的同伴说。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们尖细的声音，她跑的很快，没能听到他们对自己的评价，不然可能返回去和他们拼一拼命，她想到那副……俊朗的皮囊还忍不住嘴角抽搐。

原来普信只是他们的保护色。

有病才是必杀技。

她再不敢任意妄为，知道自己可能进了什么奇怪的地界，有些无助的观摩着周围的环境，天色太晚，她就将就着在树林里睡了一夜。

第二日终于渐渐摸清了局势，这里看起来还是有寻常人在的，或者说起码伪装的像寻常人，还有几个熊孩子吵吵闹闹的跑来跑去，虽然她也是小屁孩，但自诩不至于那么讨人厌。

她亲眼看到那群孩子撞倒了角落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还对人家拳脚相向。

可能是习惯了，小乞丐没有反抗，一声不吭的忍着。

已经入冬了，他衣衫还单薄破旧，脸上脏脏的，糊着干了血和泥，偏偏还被人打肿了眼睛，完全看不出原先的面目。那些人随意打骂侮辱他，似乎把这当成了一种乐趣，口中还叫喊着，“小妖怪，没人爱，生来父母就不在，孤身活着也难挨—”

“任人打，任人骂，任人踩在脚底下。”

那些声音尤为刺耳，像一把无形的刀刃，割得人心如血滴。他浑身都疼得颤抖，就像他们唱的那样，姿态卑微的匍匐在他们脚下，爬也爬不起来。可是他也不会哭，只是麻木的板着脸，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顾惊鸿永远忘不了他的眼睛。

那双灰暗无比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透着无力的绝望与窒息。而他也不过是个孩童罢了。

“住手！”她再也看不下去，猛地冲进去将他们都推开，站在他前面不让他们靠近。

“我看你们谁敢再欺负人，给我小心着点，恶人终有恶报，本姑娘就喜欢收拾你们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人！”

那群熊孩子看着奶声奶气却还凶巴巴皱着眉的顾惊鸿，爆发一阵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