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那为何,我总觉得你近日里一直都在有意避开我?”

语落,只见他微微蹙了下清冽的眉间,那因疲惫而微红的眼眸亦闪过一丝不解,见她问得认真,但他似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于他而言,这个问题比背诵一本书册还要更为困难。

这一回过后,赵祈月生怕项秋柳再干出些什么事来,于是提议他搬回房中,就算是装也得装得恩爱些。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只不过项秋柳的身子似乎是愈来愈差了。

从前虽说每日都在卧榻休养,但还是有几个时辰可以下榻活动的;可如今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着的,更别提下榻走动了。

赵祈月心有不忍,每日都端着汤药近身服侍,她想为项秋柳做些什么,也想为原主尽孝道。

项秋柳喝完汤药,轻声示意赵祈月将铜镜前的妆奁取来。依言,赵祈月将妆奁递给了项秋柳,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她开口说话。

只见她粗糙的手指抚过妆奁的木盖,眸中闪过一丝怀念,轻声道:“这个妆奁里头装着的都是娘的嫁妆,本来是不止这些的,当时与你爹成亲后,家中赤贫,甚至连粮食都见了底,为了维持生计,娘便将嫁妆当掉了些。”

见赵祈月有些不解的眼眸,她温柔笑道:“与你说这些并无他意,娘只是想告诉你,当时娘便是选错了路,如今才至此田地。”

未等赵祈月回话,项秋柳自顾地将妆奁的盖子掀开,入目的是一些寻常的金银珠宝,似是寻找着什么,她从里头挑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递给了赵祈月。

“戴上看看吧。”

项秋柳这举倒像是在交代后事,赵祈月心中有些难过,她与项秋柳之间的感情定是没有原主那般深的,但怎么说也算是露水母女。深知如今即将踏入离别倒计时了,霎时,一股酸涩涌入心间,叫她不知如何回应这不属于她的礼物。

“娘,这是您的嫁妆,您留着吧。”

项秋柳知道自家女儿不忍面对离别,她又何尝舍得呢?生老病死之事,皆有定数,论是谁也无法左右的,她眼下能做的便是交代好后事,用剩下的时光为孩子们铺好前方的路,让她们可以少颠簸些,如此一来她方能安心离去。

没有回应她的拒绝,项秋柳牵过她的小手,将翡翠手镯套至她的腕间,翠绿剔透的翡翠手镯十分衬她的肤色,在窗户投进的那丝暖阳里也见不到一丝杂质,是罕见的好玉。

赵祈月看着腕间的手镯,忍住眼眶涩意,她抬头笑道:“真好看!那娘亲就先借我戴着吧,以后我戴腻了再还给您。”

自知她有意避开那沉重的话题,项秋柳心中微叹。

看着女儿那不谙世事的眼眸,她总归是有些放不下心的。转念想到如今有了宋清辞这座靠山,她也没理由不放心,见如今他们夫妻二人感情虽不是如胶似漆,但也相敬如宾,想必日后到了王府宋清辞自然也不会亏待于她的。

想到这,她又想起了那个困扰着她许久的问题。若日后宋清辞得知是自己算计了他,是否会将怨气泄于赵祈月身上,若是如此,这一举反而会将她推向未知的境地,得不偿失。

思绪游离间,似乎有了些头绪。

“娘。”赵祈月见她发怔了许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项秋柳回过神,将妆奁递给了赵祈月,轻声道:“若有一日我不在了,这妆奁里头的嫁妆,都是给你的。”

赵祈月将读书机会让与了幼妹,年纪轻轻便扛起家中生活重担,这点补偿与她的牺牲与付出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我不要。”赵祈月带着怨气的眼眸瞥了她一眼,“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自己的嫁妆自己保存。”

看着她略带怒意而微微鼓起的脸颊,项秋柳的眸中暖意更甚。不知何时起,女儿像变了个人似的,她书读得不多,若是非要她选出一个词语来形容如今的赵祈月,那便是鲜活。

不止是于寒风中且坚韧不拔的雪梅,更是一朵迎光盛开的葵花。

鲜活,且心向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