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月的鼻尖。忽然受到惊吓，她本能地往后仰，不料脚上鹅卵石光滑到几近没有摩擦力，脚下不受控制地打了滑，刹那间身子失去平衡，竟一头栽进了鲤池中。

一时间水花四溅，惹得游鱼四处逃窜。

落水水中，凉水汩汩灌入衣里，冰冷的触感让赵祈月无比心慌，她明白落水后是不能随意挣扎的，否则会愈沉愈深。

按理说来鲤池应当是不深的，偏偏她是个旱鸭子，丝毫不通水性。

不能如此坐以待毙，她极力从水中睁开双眼，想伸手够到池边。

游鱼从她身边绕来绕去，似乎也在为她如今的境况着急。赵祈月费了一番力气够到了池边，就在此时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心中暗骂，不成想她这不争气的腿偏偏就在此刻抽了筋。

腿部疼痛剧烈，在水中停留太久亦即将缺氧，她极力保持着一丝理智，没有放开挂在池边的手——这是她唯一能自救的方式，若是撒开了手，那便将永远沉入水中了。

缺氧许久的肺腑已经几近极限，赵祈月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挂在池边的手也随之松动，与身子一同沉浮在碧绿的水中。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耳畔里传来一声水花的响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游进了池中。

睁开眼眸，冰凉的手腕上多了一个温热的触感，迷糊中感觉到有人拉过她的手腕，有力的大手将她往上拉起，与此同时她身子随着他上浮，眼前水色渐渐明朗，久违般地感受到表面那层带着暖意的池水。

即将上岸，少年回头查看她的状况。

这一刻，她的眸隔着略带涩意池水，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

赵祈月缓缓睁眼。

身上濡湿的衣裳已被更换，如今的她正躺在榻上歇息。

进入眼帘的是一脸关切的游灵阳，此时她双目微红，几欲落泪。

“你可终于醒了。”游灵阳握着她因落水受凉而有些冰冷的小手，声音微颤：“你怎的如此迷糊。”

赵祈月见她如此模样，心中愧疚，温声道：“小灵，让你担心了。”

游灵阳哀怨地瞥了一眼她苍白似纸的脸色，有些后怕道：“若不是顾逸救了你，恐怕你就……”

闻言，赵祈月轻蹙了眉头，目露疑惑。

“你说是顾逸救了我？”

游灵阳点头，神色正经道：“是啊，我们听见你落水的消息后马上赶了过去，幸好你已经被救上来了，那时顾逸便在你身旁。”

赵祈月的眉间沟壑加深，轻声驳道：“不可能。”

她那时在水中见到的那张脸，不是顾逸。

是他。

游灵阳见她蹙紧了眉头，想来也是，毕竟出了事自己的夫君没有第一时间赶到，难免会有些失落，她温言安慰道：“或许他那时抽不开身，没有及时赶到。”

眼前的少女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不是的，是他救了我。”

可游灵阳那时分明见着的是顾逸，并无见着夫子的身影。但见她一口咬定，游灵阳也不愿去辩这个问题，只当是她意识迷糊的错觉。

赵祈月细细回想起来，当时在水中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的脸，她依旧还记得他那双清冷的眸，在水中竟显出几分波澜。

然而听着游灵阳那笃定的语气，她也开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也许是潜意识里希望是他，自动代入他的脸罢了。

想到这，竟隐隐有些失落。

看着赵祈月带着几分倦意的脸，游灵阳让她再歇息一会，便去厨房吩咐厨娘为她熬一些姜汤送来，驱散寒气。

她闭着眼想了许多，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黄昏时分。天空坠下一片晚霞，似是一只金凤凰，栩栩如生。

赵祈月醒来后，收拾了一下便与游灵阳道别归家了，左脚刚踏出游府的门槛，却见石狮前的少年候在门前，与今晨的记忆重合。

他面上神色清冷，似是等了她许久。

并肩路过嘈杂的集市，而他们却一路无言。

忽然，身旁的少年轻轻开口，声线平缓，不掺杂一丝感情：“听闻你落水了。”

她闻言微怔。

一抹失落浮上心间，自己心中的怀疑已被证实。

赵祈月依言点头，“嗯。”

他掀开眼皮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道：“好些了么。”

“好些了，多谢关心。”

语罢，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倏地，一辆马车快速地穿过黑压压的人群，几近与他们擦身而过，赵祈月反射性地抓住他的衣袂，将他拉开。

马车驶过，留下一片骂骂咧咧的人群。

赵祈月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她只感觉到手心攥着的布料，带着微微濡湿。

抬眸看着眼前垂眸不言的少年。

赵祈月却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