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勾勒云海轮廓，捧起残阳似血。复廊隔绝园中山水，如同两个世界。

仙人倚石而立，晚风吹皱一池秋水，波光潋滟，碎金熠熠。长珩刚要上前，忽闻院墙外山雀啭鸣，停落在指尖。他眼神空灵寥落，叫人迷惑。

“花鸟余情，皆为泡影。”少赟抬手侧目，无意欣赏。此身虽为境主，却不知何时忘记了驻足永恒的因由，终日徘徊，形如困兽。他佛道双修，从来神思清明，不屑幻象。自然想要破境而出，但每每聚力其上，神魂就隐隐作痛，怎会不懂个中道理。

勘不破，才会身陷囹圄。

待想起缘由，任凭它千变万化，自会不攻而破。念及此，少赟没有再动。可纵观三界，无人能左右他的意志，难不成……手中鸟儿振翅飞去，门廊尽头，有只白鹿在探头探脑。

长珩又偷偷瞥了眼，结果被逮个正着。他敏锐地察觉到仙人心情不太好，赶紧跳出来。都怪自己一时糊涂，把平日里学的君子之道忘得干干净净，他当然知道躲在角落窥伺是不对的，但也不能怪他，彼时飞鸟降落，人影如画。他哪敢惊扰，巴不得再多看两眼。

“咕咚……”

幼鹿竖起耳朵，寻声而望。

“山泉已通好，此后你无需绕路了。”少赟见它警惕地立在原地，遂解释道。

原来是竹管穿墙而过，清泉自笕口泻落，汇入馆中石潭，淙淙作响。走进一看，仙人脚下几节断竹，正是制作竹笕留下的废料。

长珩顿时又惊又愧，惊他本可以将自己放在万叶馆不闻不问，却事事亲为、不动声色。愧的是，不该失礼于他。

“呦。”这声是谢意，也是歉意。若晚来一步和之前一样睡过去，只怕又会错过吧。

少赟喜净，转眼地上的竹屑便不见了，他绕过幼鹿没有再说话。

可长珩有好多问题想问。

例如“为何不用法术，要亲自来做这些琐事？”“仙人方才在想什么？”“为何抬眼看我时，是另一副模样呢？”或者“你要走了吗？”“现在要去哪儿？”诸如此类的问题，但到底无法人言、问不出口，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想着送送仙人也好。

“本尊既答应寻奇点，便不会失言，你且呆在此处，毋再跟从。”少赟心道这鹿好生奇怪，不喝水跟着他做什么。

长珩只得停下脚步，看着他一步步远去，消失不见。

“他是不是恼了？我刚刚不是故意躲着他，只是一时兴起，想……不想打扰仙人。”他赶紧改口，生怕自己说错。

“大人喜静，平时就是这样，你别担心。”金蝶没听出话里前后矛盾，安慰道“我看他对你很好呀，特地来引泉水，还带果子给你吃。”

“那他还会来吗？”

“等大人寻到奇点，自然会来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长珩郁闷地跺跺脚，跑到仙人离开的枫树下，趴着不动。叶片如火光纷落，红毯似的层层覆在身上，心底好像烧出了一个小洞，比他独自呆在涌泉宫时，还要难受。

“怎么躲在树叶下面，你想把自己埋起来吗？”金蝶焦急地飞来飞去“我差点找不到你了！”

“小家伙可能是想家了吧。”枫树对长珩说“金蝶的眼睛白天还能看到其他颜色，现在只看得到黑白两色。天色已暗，快进屋去吧。”

精灵点亮烛火，他回首再看时，霜月已经升起。

一心殿

少赟点上檀香，以月为眼俯瞰永恒。神识不断延伸，爬过山脉，越过森林直至湖泊汇集处的尽头——无量海，他还未探查过的边界。

天穹扭曲，星辰流转。它们一圈向左，一圈向右，形成生命螺旋，不明之物从中孕育而出，化作一道金光向着海面迫近……

长珩正在后院洗漱整理，池中突然泛起涟漪点点，细雨如丝。

“哇～久逢甘霖。”金蝶飞到屋檐下“咦？怎么还有黄色的雨？”

“你又看错啦，这是打落的桂花。”

“喂！你们笑什么，都是光线不好！”

枫树抖了抖枝条，挺直腰杆“老夫也有阵子没喝水了。”

“你好了吗？快点来躲雨哦，不然会生病的！”

远处传来金蝶的催促，长珩应声跑去。

“哎呀，变成桂花鹿了！”

“只有叫梅花鹿的。”有精灵纠正道。

“依我看……”一只蓝色光团绕着长珩转了两圈“应该叫香香鹿！”

精灵们哄堂大笑，更有胆大的跃跃欲试，想要凑近去闻。

“呸呸呸，都走开，胡说八道！”金蝶落在他背上，帮忙吹掉夹在绒毛里的零碎小花“他们喜欢乱起绰号，你别生气。”

“谢谢。”长珩当然没有生气，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他觉得精灵们活泼又可爱。

“爷爷，大人说的奇点是什么？”

“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