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1 / 3)

云暄回到书房时,云父正背着手站在多宝阁前眯着眼把玩一只白玉笔洗,似是心情不错。

此时云暄早已平复下心绪,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垂首道:“父亲。”

云父闻声转过头来,轻轻嗯了声随口道:“徐大人已经走了?”

云暄恭敬应了声,顿了下接着道:“父亲容禀,近日母亲身子不适,府中下人多有怠懒,库房那边竟连母亲拾药的银子都支不出,女儿左思右想,恐府中账目出了什么问题,恳请父亲准许女儿为母亲分忧。”

云父不禁眉心微皱,自是知晓定是云锦那个没脑子的在使性子。

看着仍默立等着他回答的云暄,云父颇有些面上挂不住地轻咳一声:“咳,不过才半月,府中账目哪那么容易就出了问题,大抵那下人是个蠢的不懂这些,叫你二夫人去敲打两句即可,不用你操持这些琐事。”

二夫人。

云暄心中一紧,父亲竟连称呼都已改口。

虽她向来都清楚父亲的偏袒,可想起还卧病在床的母亲,云暄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两分怨恨,于是面上更为冷淡:“父亲整日忙于政事怕是忘了,沈姨娘虽是这府中半个主子,但插手中馈怕是不妥,如此这般坏了规矩若是为外人所知,岂非有失父亲颜面。”

云父这才转过身来正眼看向眉目间一片冷然的云暄,声线中已带有几分怒意:“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我心中自有计较。”

他这个大女儿虽冷漠,疏离,不讨他喜欢,但他也看得出是个聪慧的,听话知礼,进退有度,担得起云家嫡长女之名,将才他话中暗示之意已十分明显,他不相信云暄听不懂他的意思,如今这般相逼显然是心有不满。

被冒犯的恼怒让云父横眉一扫,拂袖重重哼了一句:“你自去库房支取买药银钱,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其他不用你多言,难不成如今这府中还要你来替为父做决定吗?”

“父亲息怒,女儿不敢。”云暄攥紧袖口,敛目俯身再次行礼。

本还想旁敲侧击向父亲打探徐明霁此时登门的用意,云暄瞧着云父面上未消的怒意,只能暂且压下不表。

她总隐隐有所预感,这之间定是有些联系。

看着退让一步的云暄,云父清了清嗓子稍缓面色,似是安抚般语重心长道:“你是我云家嫡长女,这一点不会变。眼下你母亲身染小恙,此次秋猎为父会带你一同前去,你好好准备,如今与裴家亲事将近,你该考虑的不在这里,为父的话,你明白吗?”

云暄心下一寒:“……女儿明白。”

看来与裴家的亲事确是出了问题,云暄抿着唇,云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警示她要保住这门亲事。

至于怎么保,想起打扮得花枝招展被云父推着往徐明霁眼前送的云锦,云暄垂下长睫掩去眸底冷笑,恐怕在云父眼中,她与云锦这两个女儿,不过都是攀附权贵的工具罢了。

而她们自身的意愿,从来不重要。

行礼退出书房,云暄抬步往内院而去,看着鹤影亲手煎上了药,又仔细交代了几句,接着让梅枝去她房里的妆奁取来那只双凤鎏纹金簪。

她要去云锦的芳华苑一趟。

母亲的情况现下已稳定不少,有鹤影守着,她不能再整日闭门不出,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她须得尽快弄清楚一些事情,才不至于让自己与娘亲陷入被动境地。

父亲那里打听不出,但云锦一定多少知道些什么,这边云暄心中思绪飞转,那边梅枝听闻自家小姐要去芳华苑,又叫她去取金簪,顿时皱起脸有些不情不愿地嘟囔道:“那钗子可贵呢,小姐这般大方,也太便宜那位了。”

梅枝年纪小,比不得鹤影稳重,惯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云暄一瞧便知晓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不过是件死物,那妆奁里放着多少想来你比我清楚得多。”

梅枝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一张圆圆小脸看起来极为讨喜:“那是,奴婢可一直都有为小姐好好整理!小姐说的是,一根簪子而已,也只有那位才紧扒着不放。”

“小姐那只裴家少爷送来的宝蓝点翠珠钗才叫稀罕呢,听说可是全京城独一份的手艺和样式。”梅枝与有荣焉般喜滋滋道。

云暄却知晓梅枝口中的那只珠钗是她的闺中好友裴缃寻来,又特意让裴青送到她手中的。

不知从何时起,她这位好友便极力撮合她与自己兄长,恨不得她马上便嫁入裴家,平日里更是无论寻得什么有意思的物什要送她,都会有意经过裴青的手。

想起多日未见的友人,云暄神情都温柔起来,然而思及眼下状况,她眼中又不免浮上几分遗憾。

怕是要辜负裴缃这片心意了。

鹤影比梅枝多知道些其中之事,看着云暄面色有些不好,便出口轻斥了一句梅枝:“好了梅枝,小姐心软惯着你,我可不会,快去快回,莫要在此闲话。”

梅枝摸了摸后脑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