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生辰，歌舞作载，宾客齐聚一堂，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寒门学士，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前阵子新纳的那位宰相府庶小姐，与赵王妃一左一右伴在赵王身侧。

杜清荷看向赵王妃的方向。

今日的赵王妃果然穿了件绚丽流彩的交领留仙裙，裙面撒了金粉，日光下稍微摆动便焕然一变，荧光闪闪，仿佛天上的仙人登场，艳惊四座。

赵王妃雍容富贵，小妾如轻云出岫，一亮一淡，相得益彰。

入席以来，谢钦明注意到杜清荷一眨不眨地盯着赵王妃身上那件称得上霓裳羽衣的裙子，问了一嘴：“喜欢这件裙子？”

杜清荷摇摇头：“非也。”

她只是想看看当日被她挑开的两根线。

留仙裙的裙摆层层叠叠，上面遍布各式各样的的图案，其中有一只蝴蝶翅膀上缀满了蓝白相间的祥云纹，她把其中两条蓝色的线搭在了白色的花纹上，用心看的话会很明显。

但她没有看到。

赵王妃许是穿了另外一件同款式的，有可能是被府中的绣娘发现端倪，及时缝补上了。

不知当时怎么想的，看到毫无二致的衣服，联想起赵王妃身上的事，竟涌生出一种奇怪的猜想。于是她便鬼使神差地勾了这两根线，希望能从中窥探出些蛛丝马迹。

赵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跋扈，目光里有压制不住的傲慢与光亮。这样的人，怎么会自幼被人打压呢？

杜清荷寄居在叔伯家，过的是被打压成习惯的日子，人在屋檐下，唯唯诺诺地过活，生怕说多错多，只能像个闷不做声勤恳干活的老黄牛，默默做事，承担起一家人洗衣做饭的活计。

当时的眼神里多的是关于未来的迷茫无助以及对叔伯家绝对权威的无奈臣服，哪有神采奕奕的底气。

一个人成了亲，难道就能脱胎换骨了吗？

以她的经验而言，大概率是不会发生太大改变的。

要么赵王妃是装的，要么晋王妃和她说的话是假的。两者相较，她更倾向于前者。

“衣服穿着你身上会更好看。”谢钦明直白地评价起那件留仙裙。

杜清荷的柜子里锦绣罗衣不少，但大多都是简约的纯色长袍，罕有繁复的花纹，更不要说镶珠带串的装饰。若是能穿上与平时风格迥然不同的绫罗织物，应别有一番风味。

她讶异于他的口不择言，这是在赵王府，堂而皇之地议论女眷的着装成何体统。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气鼓鼓地斜睨了他一眼，羞中带怒，示意他不要乱说。妯娌之间，有什么好比较的。何况她都年过三十，不穿些暗沉修身的衣服，还要去和年轻小姑娘争奇斗艳不成？

谢钦明对杜清荷的眼刀熟视无睹，心里还惦念着怎么给她找漂亮别致的首饰衣裳。就算不穿出去，穿在王府给他欣赏未尝不可。

他往她空了的酒盏添酒，“小酌一点，别喝醉了”，意思便是听她的话避而不谈了。

这也是两人间久而养成的默契，遇到不对头的，只要一方肯转移话题，就是自觉给另一方台阶消气。

不过这仅限于谢钦明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可能就会使点别的手段。

杜清荷浅浅地抿着酒，什么都没发现，估计自己这次是要白来一趟。

她张望着周围的宾客，想从中获取多一点讯息。晋王妃不是说，只要赵王妃父母在的时候，赵王妃就会尤其拘谨。明明今日赵王妃双亲皆在，可赵王妃神情松弛，哪有一丝紧张的样子。

反倒是赵王妃母亲，脸色沉沉，眉眼中尽是藏不住的郁色，似畏惧似忧虑。婢女上前斟酒，她一时分神，酒杯里的水泼了一身，浅色的衣服登时晕染了大片深色。

赵王妃面色不虞，本来上扬的嘴角慢慢下垂，对母亲在宴会上出糗显得很不耐烦，挥挥手打发婢女带人下去更衣。

对于赵王妃的处置方法，赵王妃母亲顺从接受，没有产生任何异议，临走时步伐轻快，状态望着比端坐在座位上还要放松。

杜清荷旁观这一幕，无不漫着蹊跷，心中充满好奇，欲要动身。

她寻了个借口：“煜郎，妾不胜酒力，出去散散酒味。”

谢钦明眼睛里的焦距滴溜溜地转到她身上，又看了看她桌上没喝几口的酒盏，明知故道。

“我和你一起去。”

“不”，杜清荷连连摆手，脑子陀螺似的转着，要是他也跟着，那她还怎么偷偷追着赵王妃母亲的踪迹。

她再三允诺：“妾很快就回来。”

为了展现自己速去速回的决心，她用力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