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扶正(1 / 3)

初夏未至,夜里夏虫鸣声一下一下缠绵,透过碧纱橱传入人的耳朵里。

聒噪之余,只觉心头烦闷。

让人觉得心头存着些事,不安尤浓。

临安今年的夏仿佛来的过早了些,方才四月末的天却似六月。

府上爱俏的丫鬟姑娘皆换上了薄纱衣裳。

清笳提着一角纱灯,走过弯弯月牙状的拱门下头。虽是晚边天色渐凉,但从前院一路回到琼若院后背亦是出了层薄汗。

本来各院通传之事自有婆子小厮代劳。

衡阳侯有令,她身为小姐跟前行走的大丫鬟,为表示小姐对父亲的敬意,礼数上不出错,不得不亲自去一趟。

“清笳姐姐回来了。”院门前小丫鬟行礼问好。

她颔首轻轻拉起裙摆一角跨过门槛,将纱灯交予门前笑脸相迎的小丫鬟。

向着里头走去。

柳灵若素手芊芊,羊脂玉般的青葱指段拿着一剪子细细修剪西府海棠枝条上的叶子。

纤浓艳丽的面庞配上娴静淡雅的神情,艳而不妖,端庄之余又流露不经意的柔媚。她闻声放下了剪子,长长的眉睫颤动,举手投足皆是世家贵女气度。

“回来了,快些喝口茶再说话。”她提起白玉小壶,澄澈茶汤顺着壶嘴儿灌满茶碗。

走了半道确实是渴了。

清笳面带羞涩笑意接过茶碗,清脆的声音在这闷闷的天儿里像一股清流。

“谢谢小姐体恤。”

灵若看她鬓边微湿,忍不住大口饮水的畅快模样唇边亦是扬起了抹笑。

如烟雨朦胧,青山黛水处着墨甚浅,却余韵悠长。

美的不似真人。

解了喉中干涸,清笳放下茶碗才说了从前院传来的消息。亦用眼神冷漠瞥了眼后头跟着的那老奴才。

天气闷热,衡阳侯命人在府中东西两府后头的湖中心摆了船宴。

柳依棠的芙蕖院,齐姨娘和简哥儿住的娇兰院早早都得了消息。

掌着库房的老仆见风使舵早早将新进的布匹往芙蕖院送去了。

灵若摩挲着湘妃榻上那一匹桃红素锦,唇边隐带一丝嘲讽。

这样艳俗的颜色她素来不喜。

“大小姐,这月里采买布匹花色有浅紫,银月蜀锦各一匹,桃红,墨兰素锦各一匹。齐姨娘上月生辰,奴婢便做主送了这墨兰色的一匹过去,想着简哥儿也大了,裁做新衣也是不错。”

说到此处,那老奴抬眼快速看了眼灵若。

见人只顾低头摸那料子,嘴巴一撇。心头满是不以为意。

但面上仍旧佯装惶恐,嘴里发出哭天抢地般的声音:“昨日二小姐她跟前那丫鬟来库房,挑挑拣拣的说天热了,她家主子要新做几套衣裙,就将两匹蜀锦都拿走了。”

“老奴这也是没办法呀!拼死拼活才拦住人,留下这桃红素锦。”

“不知道大小姐可还满意?”俞婆子肥胖的肚子将墨绿裱子撑出一道道褶子,一手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边泪。

袖间明晃晃一道金光晃人眼。

灵若听着这话未置可否。

“俞嬷嬷都能做主送布匹了,怎么还拦不住一个二小姐啊?”云归沏了壶茶从后头走上来。

要扶起跪在下首的人喝茶。

府中各位主子所吃所用皆有分例规定,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个奴才做主。

看着俞婆子得意神气的脸倾泻手中的玉盏,热腾腾的茶汤濡湿衣料子,全滚入肥厚的腿上。

“哎呦,哎呦!你这妮子你是要烫死我。”余婆子痛的直呲牙叫唤,大嘴咧着丑态毕露。

云归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来,一手拍打着那衣料子,想帮忙拍掉残余的茶渍。

一掌一掌落在实处实则全打在刚刚她被烫着的地方。

“俞嬷嬷对不住,云归刚刚突然想到这茶盏是主子用的,心头一慌手便没拿稳。”

余婆子鬼哭狼嚎的声音愈发响了。

闹过了后,灵若让人去拿烫伤药。

这回,人倒是老老实实跪在下首。

“俞嬷嬷来我这伤了腿,便起来吧无须再跪着了。”灵若清凌凌的眉睫抬起,分了丝眼神与她。

后者打了个寒战,刚刚缓下的腿仿若又开始痛了。

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老奴还是依礼回话,依礼回话。”

灵若将手中这匹桃红素锦丟了下去,覆盖在锗色团花地毯上,两色相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