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1 / 3)

燕靖初倒了,在洞房之夜。

殷玟当下甚至吓出了冷汗。燕靖初是大周的变数,更是时局的转机,纵然是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利剑,但燕靖初寒门一派军心散乱,要是被王皇后钻了空子,那她的生死就在王皇后一念之间了。

粗粗一探,是劳身劳神,急火攻心之象。

可殷玟自知虽师承不错,但年纪轻,不过是粗通药理,在民间开个药堂尚且足够,却不敢说是精研毒术,能防一切腌臜手段。

更何况,方才话说的好好的,哪里来的火,攻的什么心?

她仍是放心不下,让郭掌事请了好几个名医。

满脸褶皱的老郎中一捋霜白的山羊胡,叹了口颇为苦大仇深的气,探着脉,和身后好几个同行对视起来。

殷玟见他们一脸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犹疑,端了浅笑:“先生们有话直说吧,大婚之夜,王爷突然吐血,众人都担心着,寒热表症易看,但就是怕有什么隐疾毒症,这是要治好的。”

一句话,敲打起走江湖的杏林老手。

不必记挂弯弯绕绕的,人总归要治好,不能出事。

一把山羊胡的程郎中松了口气,回话:“回殿下,王爷长途跋涉缺了休息,今夜或许又受了凉,易受风寒是正常的……加上长期肝脾郁结,一时受激,冲了旧伤,吐些血反而是好事。待开个方子,退了热就好了。”

和自己诊的没有什么差别。

殷玟看向床上昏睡的燕靖初,只见他脸色潮红,蹙着眉头,在梦中也愁肠百转的样子。

“只不过,草民倒是,嗅到了些伏晴的味道……”程郎中谨慎地观察起殷玟的面色,见她并无反应,才继续说道,“伏晴量微可激人血气,重了便容易肝火上亢,这或许是诱导急火攻心的原因……”

伏晴……

殷玟闭了闭眼,程郎中说得委婉,这药可不仅是激人血气,还能催情助欲,就加在喜阁的熏香和那“补药”中,而且量可不微小,不然程郎中现在也嗅不到了。

燕靖初也算是倒霉,屋里的香没毒着她,倒熏倒了这个身强力壮的。

此时屋外传来嘈杂声。

一轻甲红袍小将莽莽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满头大汗拦不住人的郭掌事。

“你们都闪开!”

“诶,卓小将军!别扰了大夫们看病!”

那小将浓眉俊目,一张娃娃脸,却像只幼虎般不敢让人轻视其年纪尚小。

他粗粗望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燕靖初,气得虎目圆瞪,追责似地看向床边一身嫁衣的殷玟。

嚯,殷玟微挑眉头回视。

卓过岚知道她是帝姬,不好动她,可是他下意识觉得是这个皇室的女人对元帅动了手脚,就堵着气不行礼不问安,伸手揪起程郎中的衣领,直把人拎了起来。

“你说,元帅是中了什么毒!”

程郎中被吓得直翻白眼,说不出话。

卓过岚冷笑,话里有话:“不说是吧,你们这几个诊过脉的,都随我出去!我就不信,北塞营的手段,撬不开你们的嘴!”

他说完,看了眼殷玟,就把在场的郎中都押了出去。

殷玟扯了扯嘴角:“郭掌事,去跟着小将军,老先生们要受了什么伤,本宫唯你是问。”

郭掌事即刻满头官司,欲哭无泪。

“今日宴会,若有小将军的同僚,可请来说情,亦可请营中的军医再诊,何必为难几个老郎中,速去。”

郭掌事便忙不迭地追了过去,出了门,还撞了位蓝衣青年。

这蓝衣青年书生模样,颇为文雅,见了殷玟礼数周全:“草民郑习容见过殿下,卓小将军行事莽撞,却也是关心也乱。请殿下放心,草民已派人照看着,郎中们不会受任何皮肉之苦。”

“小将军也是担忧,情有可原,本宫怎会怪罪呢?不知先生是?”

“郑某一介草民,不过是王爷在剿匪途中救下的倒霉人罢了。听到王爷倒下的消息,喜宴也待不下去了,所以过来探望一眼。”

郑习容一双狐狸眼笑起来充满亲和力。

殷玟眼眸流转,在灯下一双眼就泛起了水光,她为燕靖初掖了掖被子,一副柔情似水的弱女子模样。

“事发突然,本宫也是吓得不轻,王爷位高权重,身系国祚,若真出了事,父皇怕也是寝食难安。女子向来身如漂萍,夫君这做依仗的倒了,妻子的日子又能有什么盼头呢?”

寡妇掌家是有盼头的,但燕靖初不能这个时候倒下。

殷玟轻轻拭泪,美人垂首,说辞婉转动人。

她话也说明白了,老皇帝不可能这个时候害燕靖初,她就更不可能了,燕靖初要是出了事,她的命估计也留不下来。别说宫里了,就是方才的卓小将军,就不可能对她客气。

郑习容是个镇定多思的人,九窍玲珑心,怎能听不出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