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重病在床,恐时日无多。

这个噩耗还未在王国荡开,回响,另一个消息以横扫千军之势迅速挤占王国民众的视野。

——摄政王改税制。

甲虫王国已经是有传媒的,只是独独没有现代科技极致的触屏手机,更加没有什么登月升天之类的玩意,自然也没有卫星。

因而电话还是老式的连线电话,但考虑到这里不是人的世界,因而炝神守也不打算以人的科技发展规律套在这个世界上,只是知道可以往哪个方向试试看罢了。

改税制这个方案她是思考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动手的,王国不可与她记忆中任何一个国度相较,显然那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制度都不在甲虫王国的可参考范围。

她清楚,在现状下,旧贵族们不会容忍她在头上太久的……炝神守只有先下手为强,否则还真不知道下一次这么好的机会会不会再出现。

利用国内媒体堵住贵族们的嘴,她先把这件事捅出去,拉了把民心,而后在朝堂上提出方案,当然遭到了反对,所以方案留后再议。

炝神守捏着他们的把柄,虽然可能会让他们急了鱼死网破,但是没关系,最坏的境地她也能够承受得起,所以他们最好是退步,也只能退步。

于是第二日,在昨晚同将士们“友好”交流一番后,那些老家伙们黑着脸咬着牙通过了提案。

接下来就是落实方面,这方面她虽然欠缺,但并非毫无办法,这片大陆刚进入信息时代不久,这些老古董们还未发觉舆论的威力,炝神守未必不可借此布局。

即使之中有有识之士看破她的想法,那又如何?于局势没有丝毫用处。

现下的甲虫王国之中,军方完全被她握在手中,而新旧贵族之首的紫云家和炝神家只会站在她这一边——即使反对,也只会位于中立——而其余人,不足为惧。

她深深的看向王城东西泾渭分明的建筑,正如同人类历史上任何一座王都一样,繁华但贫困,富人和穷人从不是一回事。

这些贵族或者官宦如若想要改变她现下所引导的局势,无外乎是刺杀她,又或者是威胁她,因为他们已经无法在其他方面压制她。而后者绝无可能——炝神家或者紫云家都不是善茬——至于前者,炝神守倒是期待有谁可以做到。

有些事情不做不知道,做了,便越发清楚这是一条怎样的道路,又通往何处。

王国的权柄日渐集中,隐隐有人开始觉得不对劲。国王“无法开口”,病危通知书一张又一张的下,御医们在这宫中混迹久了,自然知晓应该听谁的,可也揣度不出摄政王意味不明的笑脸。

那不像是希望国王死去,却也不像是希望对方活着。

月劫作为对方的副官,这位年轻人已经优秀得有贵族世家开始联系,表明支持的态度,但皆被回以委婉的拒绝。他觉得自己还未到独立的时候,大人正在大刀阔斧的改革,自己身为副官,还是专心做好本职便是。

炝神守站在老国王的床边,躯壳腐朽的味道即使侍从们用昂贵的香薰也难以掩盖,正如国王努力拉开的眼皮之下阴戾的目光。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人,月劫虽然被允许留下来,但却不敢抬头,他家大人最是宽容不过,军队里对那些年轻人多有爱惜,不吝指教,却不乏威严,加之这些年战绩斐然,因而军中多有威信。

即使面对最可恶下作的敌人,他也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恶意的言辞,当年的事情他多有耳闻,可大人平素内敛,不然也不会有人觉得她还未婚配,因而圣兽队时,他顶多意外对方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那么些好友,可也不觉得这些能够影响对方什么。

战场愈是残酷,便衬托得她是如此耀眼,如此强大,以至于世人觉得感情这种事情不应该也不可能阻拦她的脚步。

炝神守这个名字合该是与血腥、硝烟,荣耀和权势挂钩,他难以想象那个名为铠甲元震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陛下。”他听见对方低笑着道,烟熏火燎摧残的嗓音沙砾磨纸般挠得人耳朵痒痒,像是循循善诱的毒蛇吐息:“内阁的组建已经开始了。”

她像是再忠诚不过的臣子,事无巨细的汇报着王国运转体制一日又一日的变化,便是那些朝堂的大人们来听,也会惊叹于这个人对整个王国体制的洞悉和把握。

可这对于一国之君何其羞辱。

他所构建的部门被一一拆解重组,他所扶植的爪牙被一一剔除,他的权力、地位、钱财被一一夺取——在他眼前,而他无能为力。

这对于一个昔年的枭雄何其残忍。

君主的自尊让他不愿开口——炝神守给他喂的那碗药也让他无法开口,他清楚自己能存活至今的原因,无非是对方想让他亲眼看着整个王朝——祖祖辈辈的基业——被她握在手中。

对方了解自己,因而知道如何让他觉得痛苦。

可即使如此,老国王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