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炝神守揉着太阳穴有点怀疑人生的反问:“你说什么?”

月劫接过一个黑羽卫递过来的大衣,小心的给刚从外面回来的长官披上,耐心的再次重复了一次:“东风队连胜三场,击败蛛国队伍。”

“所以,他们这算是进决赛了?”炝神守颇为意外,她虽然确信甲虫王国可以进入决赛,但是想象里这些孩子肯定是要一番波折的,毕竟蛛国的选手并不弱。

但现在或许是她这个老人家低估了年轻人,既然以如此压倒性的游戏获得胜利,那么后面的小国之邦更是不足为惧,如此一来,决赛名额已经落入甲虫王国怀中——即使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还是欢喜的笑着对月劫道:“看样子我们甲虫王国的风采依旧。”

月劫见她眼底的疲惫一消而散,也衷心的称是。

接下来几日,世界骑刃王大赛进入预热阶段,多是无名之辈小国之地的互相交戈,赢了,欢悦鼓舞,输了,也并不沮丧。

铠甲神等人一边训练,一边实地考察对手的同时,并没有因为那些小比赛的对手无法与自己对决而忽视他们,闭门造车是悟不出更好的招式的。

因此,他们更能深刻的感悟到这些小国之间纯粹的竞技的快乐,不免感慨。

——或许这才是世界骑刃王大赛举办的真正意义。

举世欢腾,普天同庆。

比赛那几日,整个风之谷彻夜通明,街道上到处都是在讨论骑刃王的人。

没有国别,没有种族之分。

骑刃王就该是这样让人感到开心的事情。几人心下愈发明悟,灵台清明,手下车身轨迹愈发明确,灵动如游蛇。

天南地北齐聚一堂,较刀论剑,此等大宴,何拘一身?

几日前同炝神守谈论而生的几分压抑谨慎俱是散去,一群人对视一眼,笑起来更是少年意气风发,俨然决意倾尽全力。

此刻他们都是年少,本当一往无前。

“你们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欣慰。”在他们胜了蛛国后才匆匆忙忙抵达风之谷的龙尊闻言点头赞赏道,他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时要苍老许多:“既然如此,更不要懈怠了,应当勤勉不缀,要知道,这不只是万国角逐的地方,也是你们未来扬帆远航的起点。”

“昔年先皇逐鹿天下,一生戎马未歇,铁骑之处,诸国拜服。你们只是车手,可未必无法在骑刃王一途造就一番伟业。”

“什么伟业?”

“天下无敌,登抵巅峰。”龙尊看着他们的目光里是全然的期望,绵长厚重。

“…师傅,您当年也参加过世界骑刃王大赛吗?”铜角王问。

“那是当然。”龙尊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窗外更远的地方,像是回到了少年时,驾驶着龙尊骑驰骋赛场。

他当时太傲了,眼底揉不得一点沙子,他的师傅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将那些暗处的龌龊挡下,才成就龙尊天下无敌之名。

后来师傅走了,他作为队长需要直面这些复杂关系的时候,才惊觉那位师长为自己做了些什么。适应的旅途曲折颠沛,最后的结局导向流离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意外。

权欲熏心的骑刃王协会、不怀好意的贵族上层……这些外物干扰得第一骑刃王车手心神俱疲,开始怀疑起骑刃王的初心来。

为什么要驾驶骑刃王呢?为什么要热爱骑刃王呢?年轻的龙尊终于顶不住压力,最后告别极力挽留他的师弟师妹,将他的龙尊骑直接卖给老朋友,带着这些年的积蓄,开始了四处流浪的游历生活。

但是他的疑惑并未得到解决。

反倒是愈发迷雾重重。

直到看见圣兽队……

龙尊叹了口气:“他们和最开始的我太像了,像得我们一见如故。”

以至于那时候的龙尊见人如面镜,惊觉自己的颓靡,一颗车手的心也迟钝起来。再加上之后圣兽队相继折戟,方才促成了后来的五金师傅诞生。

“我不希望你们重蹈我和师弟师妹们的覆辙,无论前方是什么,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持初心,唯有如此,方才有练就极致的可能。”龙尊最后盖棺定论道:“世界是复杂的,但那与赛场上的骑刃王车手无关。”

只是做到如此,又谈何容易?

骑刃王在整个大陆的统治体系之中太特殊、也纠缠太深了。

世上骑刃王家族不说上百,也有上千,万户一家,拥天下之权柄,大抵如此。特殊的配件,贵重的金属,锻造的技艺,几乎注定了这玩意只有贵族才玩得起。平头百姓买到的骑刃王,也只是市面上流通的当年为了迎合先皇所锻造的民用低能的骑刃王,真正性能优越,可以称得上是战争机器的骑刃王还牢牢把握在世家大族手上。

以骑刃王为线编织的巨大网络,无声的缠绕各国的行政体系,呈现出出奇一致的僵化、贪腐之势。骑刃王车手在其中甚至称不上一颗棋子,充其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