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宁本想继续说话，话语淹没在秋知意含笑的眸子中，夜雾腾起，为了方便三人说话，秋知意手心燃烧起火焰撕破黑暗。

她什么都知道……她不在意这些……她甚至不在意宗主真传的位置……

江晚宁从秋知意的眸子中看到了这些信息，以及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宗主真传甚至是宗主的不屑，以及隐没在这片夜色中的更深的东西，仿佛要将她无声淹没在黑暗中。

她惊起一身冷汗，满腔腹稿到嘴边又被她吞下，嘴巴被人缝住了似的，不受她的控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楚离看向江晚宁，她之前说自己做错了要向秋知意道歉，楚离本认为秋知意并不在意这点东西，且现在在半夜，于是并未允准。

谁料江晚宁几乎哭得喘不上气来，她又是个凡人，楚离害怕她哭死过去，毕竟是他的徒弟，死便死了，只是哭死未免有些太过落人话柄。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带江晚宁来到秋知意的居所领着她给秋知意道歉。

楚离虽不通人情，但什么是诚恳的道歉什么是敷衍的道歉他还是知道的，他审视江晚宁，无法理解她的心思。

“你为何……”

“我自是不在意的，外人强加于我的名声好坏与否与我何干？我只需要明我心即可。小师妹也不必在意，师姐倒也不是那种记仇之人，小师妹大可放宽心。

“况且大道独行，师尊愿意收多少个弟子、愿意对哪个弟子好、哪个弟子天赋如何如何都不是我所在意的，只要弟子不道德败坏、弟子之间不发生欺凌或者蓄意造谣，那就不是我应该插手的。

“倒不如说，如果后来人资质比我更高我还会更高兴，毕竟做任务是真的挺累的，有点想撂担子。

“所以啊，小师妹放宽心，师姐是不会在意的。”

秋知意打断了楚离对江晚宁的询问，她看向江晚宁，锁定了她的视线，格外认真地说，是在对江晚宁说，也是在对她自己说，亦是在对不知愿不愿意听进去的楚离说。

楚离听着秋知意说着“大道独行”情不自禁点点头，他想起登仙路上秋知意的表现，顿觉无比骄傲，后来又听到秋知意说“师尊愿意收多少个弟子、愿意对哪个弟子好都不是我所在意的”又好似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他本是变异冰灵根，应该感受不到冷，但是此时却觉得仿佛置身无边冰原，萧瑟、凛冽的寒风从他的身体中呼啸而过，带起一阵无所附着的空。

明明秋知意神情真挚、无比温和，哪怕是再多疑的人想必也不会对此时的她产生怀疑，但江晚宁却觉得秋知意此时的神色与她之前斩杀魔族时漠视生命的残酷笑容重合在一起。

魔修死前对秋知意的话语不断在她耳边响起，“小姑娘，你合该是我们魔族的啊……”

“合该是我们魔族的啊……”

“我们魔族……”

秋知意身后的无边夜色在江晚宁眼中仿佛成了无数伸张着狰狞触手的巨兽，它们臣服于秋知意身后，无比恭顺。

然后，不带丝毫感情的无机质眸子透过秋知意手心的火焰齐齐看向她。

冰冷、审视、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