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还没亮，顾老二家就传来了尖锐的惨叫声。

附近的人家立刻点亮起来煤油灯。

顾楠清拿着门闩拦在堂屋门口，怯怯弱弱望着想进屋的顾老婆子：“阿婆，陈知青马上就到了。我绝不会让你们进去。”

瘦弱的人影矮了顾老婆子大半个头，缩着脑袋，脏兮兮的小脸因为顾老婆子满脸的狰狞，拿着门闩的手微微发抖，更加恐惧和不安。

“哎哟！这就奇了，我媳妇生娃，我不进去，难道你个女娃娃进去？”顾老婆子左右一看，顺手抄起一根木棍，恶狠狠向顾楠清身上打过去。

“该死的丫头，敢拦婆婆。真是有啥妈就有啥娃！”

“小娼妇生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姓顾！”

“贱货！说，今天早上是不是偷了我的饼？”

顾老婆子越说越狠，手中的木棍接二连三打下去。

“不，不是我。”顾楠清小声辩解着，想着阿妈的吩咐，瘦瘦小小的她只得吃力地挥舞着那宽大门闩。

不一会，她就被顾老婆子打了好几下，跪倒在门口，手里却依然横举着那门闩。

“张婆子，快进去。看看那贱货生了没有。”顾老婆子对身后跟着的老婆子喊着。

这是族里的巫医，石门寨的人平常都找她看病。

“婆婆，不要！阿妈说了让陈知青来看。”顾楠清望着顾老婆子身后站的好几个人。

忽然屋子里传来一身高亢的惨叫，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顾老婆子趁机一棍子扫过去：“叫你拦着我。你妈又生一个赔钱货！”

又生了一个妹妹吗？

顾楠清一愣，顾老婆子打在顾楠清头上。

顾老婆子身后的人一拥而上，也没人管倒在地上的顾楠清。

这时，陆陆续续有人围过来。

“姐……”顾楠冰老远就看见顾楠清被顾老婆子打倒。

她气愤地一把拉住要进门的顾老婆子：“婆婆，陈知青到了，让她去看看。”

“反了，还拉婆婆了。”顾老婆子被拉了一个踉跄，气的回头就是一棍子。

顾楠清刚醒来，就看见顾老婆子对着顾楠冰挥着棍子。

她用尽全力一扑，拉住顾老婆子的大裙摆。顾老婆子晃了晃，棍子落了空，再也不管不顾，就往顾楠清身上打去：“打死赔钱货！没用的贱骨头，扫把星……”

不多会，顾楠清满嘴都是血。

顾楠冰则死死拉住想进去的大伯娘和张婆子，只可惜她人小力气也小，不多会就被大伯娘扔在了一旁。

有人看不下去，拦住顾老婆子：“再打就打出人命了。”

“顾老婆子，好歹是你老二家丫头，你这样做也不好呀。”

“人家够可怜了，要不是顾老二不在，也不至于这样……”

听见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顾老婆子三角眼一瞪，没好气喊道：“黑石家的，胡子家的，又不是你家的人，是我顾家的事，管你们什么屁事？你们是想把两丫头接家里去吃住？”

“对哇。这又生一个赔钱货！一家人绝种了。”

“想吃绝户也轮不到你们，这顾家还有人呢？”顾家大伯娘看婆婆被说，立刻叉着腰站出来。

黑石家的和胡子家的两个妇人对望了一眼，脸上顿时有些难看起来。自己好心帮顾老二家一把，却惹来一身腥，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现在的年代是吃大锅饭的年代，家家户户都没有多的口粮，还要时不时上山寻点吃食才能填饱肚子，更何况是顾老二家两个丫头。

这会大家一听又生了一个丫头，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起来，顾家老宅今天怕是不会放过顾老二家。

“打不死的，送进瓦通寨子，还能换得一头猪。”有和顾老婆子要好的说道。

“可惜了，又是一个丫头。要被吃绝户了。”旁边有人说道。

这顾家老头子喜欢顾老大，顾老婆子喜欢顾老幺，顾老二在中间不上不下，吃的最少，干的最多，这媳妇还是十几年前灾荒年逃难来的。

顾家想吃顾老二家的绝户想很久了。

“嘘……”鉴于前面黑石家和胡子家被骂的前提，大家都禁了声。

忽然，大家听见“哇”的一声婴儿啼哭声，屋子里早就听见外面声音的陈知青立刻喊道：“是个男孩子。”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只听见顾楠清大伯娘尖叫声：“大出血了！不好了！”

大家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三个月前顾老二说进山寻点野味给家里补补，没想到一去不返。那会顾老二家的就有些不好了，现在早产三个月，只怕这大人孩子都不太好了。

果然，不一会，大家就看见张婆子出来，神色严肃：“叫阿清阿冰进去看她娘最后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