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局(2 / 2)

齐的青砖在经年累月后模糊了边沿,午后淡蜜黄的的阳光洒在墙顶的片片琉璃瓦上也是熠熠生辉。

她们在路上遇到不少低等级的灰衣宫婢与绿衣内侍,尚距离几步就停下朝她们行礼。冬月夏枝学着瑞竹回了半礼,心中暗叹她们要学的还有很多。

宫道静谧,却也能说话,显得宛如私语。冬月夏枝对瑞竹的初印象就和其他宫人一样,是个既不笑,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也皆有板有眼的冷面人,可对于宫里的问题不问又不行,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

瑞竹并不想解释什么,她来这凤仪宫又是想好好辅佐皇后娘娘的,对待或许会成为后者心腹的人,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说这尚食局里的两位尚食,一位是历经两朝的老人,一位是新上任没几年的新人,前者专为太后太妃们服务,彼时也是妃嫔们,也就十分熟悉她们的口味;而这新人是因为上一位尚食要了恩典辞官回乡,这才能顶上来,然而没过多久就宫廷大变,现今又担上了新后宫中的膳食,可比老人的负担重。

而这尚食局底下又分司膳、司酝、司药、司饎四司,膳食部分更有细分干果、鲜果、点心、干炸、汤粥、荤素,夏日甚至还有单独开放的冰膳房,连原料制作也有都曲、乳酪、油醋等库,只是同一指挥还是由最高级的官职。

冬月笑道:“娘娘待字闺中时就好一个吃,这下得偿所愿了,我刚还和夏枝说想知道去膳房的路线呢。”

瑞竹点点头道:“你们亲自走一趟,以后就清楚了,再者也不止这膳房,宫中足足有六局一司,够你们接下来都走动的了。”

三人正一问一答着,转头来看膳房,此时并不是最火热的时刻,却也有几座灶内尚燃着火。何尚食一脸欲哭无泪地倚在灶台边,而那两位司膳仍旧是面面相觑了一番,这回却是谁也不想开口,更是明白为何尚食又是一副满面愁容了。

据知情者的可靠消息,如果说早膳还算是风和日丽的话,那这顿午膳简直就是乌云密布,帝后不但吵了几句,吃的也不算多,现在别说是想弄明白皇后娘娘的口味,不怪罪于尚食局就万事大吉了。

何尚食觉得自己真的错了,她就不应该挤破了头来坐这个位置,或者打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进司膳司——还不如去司酝司酿酿酒,去司饎司点点炭呢。何况这次皇后是与皇帝同膳,这不就等于被皇帝知晓她能力欠缺了么?

何尚食感觉眼前一片灰暗,她能想到的事,两位司膳也自然也能想到。其中一位轻声问:

“不如……去问问冯内侍?”

话音未落,她就收到了何尚食的一击飞刀似的目光,立刻低下头,无论如何也不张口了。而另一名司膳则找了个台阶下来:

“大人现在焦虑着也不是个法子,何况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没派人来不是?大人不如先考虑明日的朝见礼,还得由您定夺呢。”

何尚食叹了口气:“这倒是不急,我会和孔尚食商量的……”

谁知她一撇眼,就见门口进来了三位陌生的宫婢。这些年来她与太后太妃们的贴身宫婢几乎都有关照,遇见素不相识的,不用想,大概率就是凤仪宫那位新晋主子的人。

何尚食领着两位司膳上前去,几人互行礼,又介绍了一番。前者还没多想什么,司膳却心里咯噔一下,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难道这次午膳的确不令人满意?

瑞竹对待外人,倒是多了几分笑意:

“皇后娘娘想点膳,冬月和夏枝是娘娘家里的人,最清楚娘娘的口味,就让她们为你说道说道。”

何尚食喜不自胜,望向三位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一瞬间仿佛她们身上都散发出了神圣的光芒似的,自持了片刻才回答:

“姑姑说的极是,待到两位说明白了,膳房马上就开始预备皇后娘娘的膳食来——不如先让两位留下,届时直接领回凤仪宫?”

瑞竹心知这何尚食是有意笼络,宫内又有人能服侍,便答应了。等她离开,那何尚食连同司膳差点将冬月夏枝团团围住,悄悄摸摸地问着关于午膳的事。

冬月夏枝也明白在宫里要三缄其口的道理,也就简明概要地说了几句:

“何尚食且放心,皇后娘娘对膳食没有不满,再者我们对你们说说娘娘的爱好不就行了?”

何尚食笑得眼眸眯起来,一边吩咐着司膳去做准备,一边笑盈盈道:

“那感情好,两位姑娘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她倒是暂时不急于拜见皇后,等婚后礼成,她们六局一司总会去觐见的。

于是膳房很快又重新出现了各种声音,有备菜的、开炉的、点火的,室内顿时弥漫起一股浅浅的热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