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赏此战当中有功之将，无论如何也不会漏掉你。萧望之这般安排，显然是考虑到你会被召去京城面圣，这样一来你就没必要再去来安都督府报道，来回路上要浪费很多时间，还不如留在广陵认真提升自己。”

陆通知道陆沉还不太适应这种场面，便主动与这位太监攀谈起来。

“那我可以拒绝吗？”

陆沉领旨谢恩，年轻太监又将公文堪合交到他手中，这是他进京面圣的凭证。

陆通静静地坐着，父子二人目光交错，一切皆在不言中。

陆沉忍不住义正词严地反驳。

就这样过去一个多月，九月底的一天，陆沉正在校场上指挥军卒列阵时，管家陆伍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父亲。”陆沉来到书房，望着静坐窗前的中年男人，心中不由得涌起复杂的情绪。

陆沉从笑盈盈的宋佩手中接过饭碗，打量着老头儿眼中闪烁的光芒，狐疑地说道：“爹，我怎么觉着你似乎很想从我口中听到某个答案？”

一般而言，宣旨太监会提前派人通知，给予接旨之人足够充分的准备时间。

陆沉将碗中最后一点米饭扒进嘴里，然后将空碗交给站在旁边的宋佩——他领兵西出盘龙关时，便已吩咐家中护院将她送回广陵。

虽然陆通从未明确说过，陆沉也知道他不愿自己去往江南，尤其是京城永嘉。

陆沉道：“大都督说，让我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练兵，另外广陵军暂时还在西边，这一千人也可协助府衙维持境内安定。”

“面圣？”

陆伍喘着气答道：“是的，少爷。如今天使在府衙那边，由府尊大人负责招待，然后让人来府里传话，命咱家做好接旨的准备。”

陆通望着他的双眼，微笑道：“不要紧张，只是面圣而已。”

他没有再提什么胡小姐罗小姐，陆沉也知道这是老头的机锋和试探，继续吃完这碗饭，他才满足地放下碗筷，拿起旁边温热的帕子擦擦嘴，然后不解地问道：“爹，萧大都督先前传令于我，让我带着麾下一千骑兵留在广陵，不必随大军北上，这是什么意思？”

陆通咳了两声，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再过几个月伱便满二十岁了。古语有云，二十及冠三十而立，成家立业这些事总得提上日程。”

然而山高水长，不知何日才能重逢。

他压下心里那抹怅惘，低头继续对碗中的米饭发起进攻，同时嘟囔道：“我答应过她，将来会去找她。”

“是，父亲。”陆沉应下。

除非特别紧急的情况，圣旨的传达都不会突然出现，然后弄出一大家子手忙脚乱接旨的场面。

“无非是示恩封赏，收买人心。”

“爹想让我娶那位胡小姐？”

“越多越好嘛。”

陆通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脸温暖的笑容，语调中带着几分感慨：“你长大了，终究要有自己的成就，不必太过在意其他事情。”

陆沉知道这句话藏着的深意，雏鸟早晚都要学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展翅翱翔，不可能永远依附在父母的庇护之下。

陆通笃定地说道：“萧、厉两位大都督肯定不会进京，边疆局势不稳，他们二人必须要留下主持大局。但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一辈，多半会悉数被召去京城，天子不会任由你们在边军大帅的羽翼下成长，总得给你们施加一下影响，以为将来之计。”

“如何影响？”

“多谢天使提点。”

陆宅厅之内，陆通坐在圆桌旁，望着对面大快朵颐不断往嘴里塞着饭菜的陆沉，见他似乎完全没有反应，不由得稍稍提高语调问道。

待这群人满载而归、喜形于色地离开后，陆宅依旧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之中。

陆沉脑海中浮现林溪温柔可亲的面庞，这些天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时常会想到江华城中那一夜，会想起当日分别时的情景。

“等等，什么叫同吃同住？老爹你可不要胡说，你儿子脸皮厚无所谓，师姐可不喜欢听到这些话。”

太监打量了一眼陆沉年轻俊逸的面孔，态度十分亲切地说道：“陆校尉，需在十月十二日之前抵达京城。”

“为父可没这么说。”陆通连忙否定，然后带着几分期盼地说道：“如果你有心仪的对象，为父当然会尊重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的是，赶紧娶个媳妇，然后多生几个孩子。”

“天使到了？”陆沉擦着脸上的汗水，不慌不忙地问道。

“有吗？这么明显？”

城外的欢迎仪式已经结束，喧嚣逐渐散去，人间重归安宁。

陆沉很快便明白过来，颔首道：“看来这次会有很多人进京，只不知萧大都督……”

陆沉陷入沉思之中。

陆通面露沉吟之色，问道：“他有没有说让你留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