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阵之中，肃杀之气在这凛冽寒风的衬托之下更加显眼。

高歌又一次站在这上阳城的城墙之下，却再也没了当初第一次进城之前的心境。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里。”

对上身边郭致温柔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

“命运这个东西，真的是玄奥，等到日后有了足够的境界，一定要问问这贼老天到底是怎么想的。”

郭致的目光抬起，望向天幕，凤目含煞，一股剑指苍穹的威压油然而生。

关于两人之间的这段感情，唯一的不完美，就是那段拧巴的开头。

过程其实还好，不算是错付了终生。

相比于大多数人，郭致身边站着的高歌，已然算得上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恰如此时，黑云压城。

如果没有高歌的帮助，郭致想要再次站到这座城下，真不知还要多久。

“每一个时代，都有它辜负的人，滚滚洪流当中，个人的命运其实微不足道。”

高歌猛然间蹦出这么一句话，静立身侧与苍天对视的郭致，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不平静。

“就像我们，也像城里的郭武，亦或者是三哥。”

高歌点头，却并没有回答。

郭致的三哥郭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同样也是郭致最为敬佩的人。

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

可惜他被滚滚洪流所淹没，而作为曾几何时后浪的郭武，也终将会被大浪拍打，直至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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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城皇宫当中，郭武正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正跪地匍匐着的群臣，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今日之前，他甚至还把所有的期待寄托在了远在大虞的那位新君身上，可惜的是，时间不等人，纵使虞璞玉已经派出军队前来支援，那也已经没有必要了。

自己这个龙椅，在郭致没有兵临城下之前，其实还是有坐稳的机会的，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败给郭致。

纵使她带领着军队一天破三城，以至于到后面更加势如破竹，这些他都从来没担心过。

因为他知道，他身后还站着虞璞玉。

曾几何时，唯一一个能在武力上与博象国掰手腕的强国。

大虞八王之名，世间传颂。

只要虞璞玉肯 派兵前来，哪怕就只有几千兵马，那也同样是代表了大虞的权威。

可惜他没来......

今日清晨未到，那就注定了，大虞的军队是不会再来趟这浑水了。

这点不需要任何人去明说，这是属于他这一类人之间，共同的默契。

“你们，是不是都想说，这天下，苦郭武久矣？”

衮衮诸公，没有一人敢来上前答话。

平日里郭武最为倚重的首辅许洛平不在，这些臣子们甚至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当然，他们也没有机会去和这位皇帝陛下说话，今日的这场早朝，是最近几个月来唯一的一次。

“不敢说？没关系，那个女人就在城外，你们现在是不是都在期望着有人能够打开城门，然后纷纷簇拥而上，把朕从这龙椅上扯下来？”

仍旧鸦雀无声。

大殿上跪了足足上百人，整个大虢的中枢，除了许洛平今日不在之外，可以说是已经齐聚一堂了。

可惜无人敢去反驳郭武的话。

他是如今大虢权势最高的帝王，也是修为最高的一个，反驳他，无异于自寻死路。

“都是聪明人，那好，朕也不想牵连你们。”说着，郭武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褪去那件杏黄龙袍的外袍，独自一人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走出大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郭武停顿脚步，那声音便又戛然而止。

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就这么继续朝前走去。

离自己那个妹妹越来越近，他也知道，在他那个妹妹的身边，一定站着一个曾几何时他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泥腿子。

师出同门？

同门之宜要是有用，那他的身后就不该站着虞璞玉，而该是整个苦山邢家！

演天宗是他高歌的宗门，难道就不是他郭武的宗门了？

郭武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三百六十五级台阶，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一如他当初第一次走上这道台阶一样。

若是身边有人在此，一定能听见他此刻口中的喃喃自语。

“三百六十五级台阶，走下去后还得再走一百零八步才能到上阳门，出了上阳门，再走一千步，出高阳门......”

一步一步...

这是他来时的路，如今也要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这人来世间，到底是为了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