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群山迤逦的剪影下，水镜山庄灯火通明。

回到山庄已三个月有余，已至隆冬，早前下了一场雪，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山巅的风声呼啸，白色的纱幔随风翻飞，摘星台内一股属于女子的熏香混合着酒香传来。

床榻下的屠苏酒倒了，流淌在织金栽绒团蝠纹毯上，陈陈的酒香氤氲而来，为这室内蘼荼之景增添了一番别样情趣———只见墨色床榻上交织着两个人，望舒鼻尖的汗滴在身下女子的面容上，她没有躲闪，而是试探着着吻上他的薄唇，低声细语，“公子……让奴一直陪着您可好？…”说罢迎合上去……

他转过脸，用剑气将室内的烛火熄灭，用丝绢盖住她的脸，女子只当是闺房情趣，双腿受到鼓舞似地攀上他的腰，仿佛开在暗夜中的花朵。

然而在最后关头，望舒却猛然推开委身于他的女子。

“滚开！”他有些恼怒，从香洲送过来最负盛名的舞姬居然也不能令他动情，居然只有想起那个女子，才能令他心绪混乱……

从小对武学剑法的修行已让他有了不同于一般人的定力，而青妩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心绪繁杂不可控制？甚至还非她不可？

那日从船上将青妩强行带回山庄之后，她眼神一直空洞洞的，也不再张口说话，似是不再怕他。

起初几天还闹起了绝食，无论他温声相劝还是色厉内荏，她都不为所动。若不是水镜山庄的秘药和点了穴强行灌食，恐怕她早就自绝而亡了。

那日在江水中，危急关头他已违背自己初衷尽力相救，然而生死有命，这些日子以来都打捞未果，云洲王的逝去他亦无能为力。

只是无论如何向她说明，也无济于事——在她心中，他是无所不能的存在，然而她却眼睁睁看着他没有去救她的心上之人。

甚至还拦着她，不让她与心上人一同赴死！

望舒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何自己教养了她快八年，却抵不上她出走的四个月。

然而他知道，朝前虽无定数，回首末路早已穷途。他们之间终是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个人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吧。

心中莫名的痛袭来，仿佛一把利刃径直刺入望舒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不知何时他已交出了自己的心，却没有得到半分回报。

慢慢地，在她一次次无视他，一次次冷冷看着他之后，水镜山庄庄主生性中的高傲专制让他不再向她伸出手，而是应允了香洲分舵呈上来的绝色舞姬，毕竟人人都道他高位寂寞。

他有时真的觉得寂寞。

然而尝试后，却是不能，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咳咳……”白衣公子微微咳嗽着，不禁苦笑了起来。

“青妩姑娘？”门口的护法孤刀惊讶道，要知道自从那日回到山庄，这个女子就再没踏出拙香馆的门，此刻却来到了摘星台来找公子！

但先前听到里面的动静，孤刀暗叫不巧，只得吞吞吐吐道：“青妩姑娘，公子此刻怕是不方便见您……”

山巅的风硬而冷，阁内一股属于女子的熏香混合着酒香传来，青妩已明白大半。

“既然公子不方便，我这就离开。”

“让她进来。”望舒的声音从内传来。

室内的火炉烧的正旺，只见仅有薄纱蔽体的貌美女子跪在地上抖的像筛糠，望舒居高临下站着，白衣微敞，赤着脚，长发不曾束起，温润如玉的眉目间隐隐有恼怒之色。

她将倒地的酒瓶扶起来，淡淡看着他。

望舒一向不近女色，然而对现下的这一幕香艳，她竟没有丝毫惊讶。

“何事？”望舒问。

“公子，各院的领主还有玄烛禅师还在等着您驱傩守岁，已恭候多时。”她一双琉璃似的眸子虽然看着他，却像看向虚空处那样冷漠无神。

望舒哑然，恍惚间抬眼看去，垂花门两侧都悬挂了写着吉祥话的桃符，屋檐下的春帖胜幡在长明灯的映衬下明暗交错，整个山庄如天宫玉宇。

除夕已至，日子过得真快。

除夕之后，她就该踏上去帝都的路途了。

莫非是因此佳节，她才愿意出门，甚至来找他？找他，只是驱傩守岁么？

二人相顾无言，在死一样的沉寂中，望舒只觉得心钝钝的疼痛，曾经过往的七个除夕，他们都是一同守岁。这第八个，也是最后一个，没想到他们二人竟到了如此田地。

曾经，她惧他、骗他、弃他。

待他明白过来看清自己的心时，她却已将心给了别人。

现在，她终于不怕他了，也不厌他，却对待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了。

那日在云洲王府，她说她不愿意嫁太子为妃，不愿侍奉灭族仇人，甚至要为自己的家族翻案！？

望舒才知道她这些年在水镜山庄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