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影纱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她要更快地找到赤练宫的人。

林子里暗影交错，迷雾翻涌，她衣袂飘过的风像吹出了一条生路。她感觉自己并不是在林子里行进，而是在经年累月堆积的迷宫里穿梭溯洄。

独自，隐秘，孤身一人为那当年所有谜团串起一点蛛丝马迹。

宋影纱听见细微的鹿鸣，赶到那片青萍地，整个视野豁然开朗，盘桓不散的雾气仿佛因为地势的开阔变得稀薄，一个背对着她的人正站在淌血的鹿前，抽出匕首。

她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起，挟着劲风的剑刃刺破雾气，朝目标刺去，立在原地的影子却瞬间不见了。

一招落空，低沉而古怪的笑声却在身侧响起：

“原来又是你。”

尖锐的银丝擦过宋影纱的鬓角，她后仰下腰，避开了狠厉的针尖，随即变换了身位，站在倒下的雌鹿前，长剑指向敌人。

陌生的面孔，却是熟悉的眼神。对方的眼睛兴奋地瞪大了，有种嗜血的狂热。

“不管你易容成各种模样，说话永远都那么难听。”宋影纱弓起背，盯着对方，开口嘲讽。

“既然你送上门来，那你的下场，只会和你后面的那只兽一样，让你痛不欲生，慢慢死掉。”

“如果真要死在这里，那也不算孤单，毕竟，你另一个同伴才刚命丧黄泉。”论打嘴仗放狠话，宋影纱自认自己从未输过。

龙尼嘴角的残笑消失了。他眼睛打量着眼前瘦削的女子，注意到她的剑变成了两把，此刻身上散出的气息，比上一次更沉静。来自习武之人长期训练出的直觉，让他明白少女的功力怕是长进了不少。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所谓的名门正派，大都逃不掉一个弱点。他猜测，宋影纱也不例外。

“那么就看看，你要怎么做选择好了。”说话间，龙尼手中的银丝像游走的毒蛇往关老汉的方向飞扑而去，另一只手的匕首砍向鹿角。

宋影纱运气，把长剑碧落用力送出，阻了那锋利如刀的丝线，九霄一转，从下往上承接住了匕首的力。

龙尼心里诧异，短短数十日不见，这少女的身手果然更上一层。此刻两人手上都在运劲，龙尼手迅速收回银丝，朝宋影纱脱剑的那侧肩膀抽去，打中了宋影纱的右肩膀。

只听得刮擦的声音，穿在内力的软肋甲的线直接崩开，整个甲片从她身上脱落。切口整齐又锋利。龙尼趁势抬脚一踢，正中宋影纱的小腹。

那是拳拳到肉不留余地的杀意，即便宋影纱已经迅速用手肘护住自己的身子，也还是被这一脚踢中，支撑不住跪在地上，五脏六腑如同被重物压过。

“妇人之仁，永远都是弱点。我要是你，就不会两头都顾，只管杀掉目标就行。”

龙尼狠狠踩住宋影纱拿住九霄的那只手，宋影纱吃痛，感觉自己的指骨应该断了几根，九霄也被迫掉落在地。

掌心全是血，她身无傍身之物，在龙尼眼里，离死亡只差毫厘。

像猎人一样，龙尼享受着这种带着折磨的杀戮，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的匕首飞快一闪，伴随雌鹿痛苦惨叫，一段鹿角被完整割断，龙尼把它放进了特制的袋子里，再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折断手指的宋影纱。

“你看，你其实谁也救不了。”

他把手中的银线往回收，蹲在宋影纱跟前，就要直接往她脖颈勒紧。

危急关头，宋影纱摸到地上被切开的软肋甲，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朝龙尼扔去，喘着气回答：

“你们拿到的药方，少了一味，同样救不了那个人。”

龙尼一愣，为何他听起来总觉得，眼前这个三番两次坏他大事的少女，似乎对他们的行动，比他想象中知道得更多。

那个人，她知道是哪个人？怎么可能？

龙尼走神的瞬间，宋影纱终于摸到了身旁的九霄，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向龙尼刺去，那缠人的线终于松了，只把软肋甲撕成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