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爷爷说，我出生那天，村里一下子死了十八个人。

有男人有女，有老有少。

上午死了九个，下午死了九个。

整整一天，村子里哭声震天。

村里祖辈传下的规矩，人死三声炮。

炮声一响，村民数完炮声，就知道村里出了白事。

即便再忙也会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前往苦主家吊唁，帮忙料理后事。

那天丧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疯了。

“又死一个！”

“又死一个？”

“又死一个！？”

……

“我的天啊，这都第几个了……”

每一声炮响，都如同丧钟一般，撞击着村民的心。

让整个村庄弥漫着恐惧和不安。

村民们不知道下一个死者是谁，也不知道这场死亡何时才会结束。

他们只能默默祈祷，祈求老天保佑自己的家人平安无事。

直到死了十八个后，村子里才消停下来。

我们村本就不大，家家论起来都沾亲带故。

那天村民们进进出出，哭完这家哭那家，一天下来几乎人人都穿白挂孝。

那时我爷爷是村里的红白事大先生。

村里婚丧嫁娶，每一件都离不开他这样做主管事的人。

爷爷干了三十多年大先生。

见过村里接二连三死人的时候，见过一天死三四个人的时候。

可一天死十八个的邪性事，这还是头一遭。

爷爷从天亮睁开眼一直忙活到天黑，一天水米没沾牙，烟却抽了三四包。

因为着急，嘴上起了一层水泡。

可越急事越乱！

爷爷刚从最后一个苦主家里出来，就看见我爹火急火燎迎面跑过来。

瞧着我爹一脸着急，眼泪都快下来的模样，爷爷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拉住我爹。

“建国，你咋来了，家里出事了？”

“爹，秀琴要生了！”

“啥？不是下个月才足月吗？”

“不知道啊，刚才最后一声炮响后，她肚子就疼起来了，已经见红了，怕是就要生了。”

我爹急得满脸通红。

爷爷本就阴郁的脸上更加凝重，厚厚的褶子都拧到了一块。

“早不生晚不生，非要今天这日子生，快准备送乡里卫生所，今天绝不能在村里生孩子。”

“村里的拖拉机都出去置办白事的东西了，根本没车送，现在咋办啊？”

我爹汗如雨下，急得直跺脚。

爷爷的脸阴沉得要命，把手里的烟屁股丢在脚边。

烟头砸在地上跳起一片火星，被爷爷抬脚狠狠踩灭。

“你快去找聋婆子，让她给你媳妇接生，要快！”

聋婆是村里的接生婆，我们村大多孩子都是她接生的。

只要在村里生孩子，经她的手接生都能平安降生。

我爹嗯了一声，扭头撒腿跑着去找聋婆。

爷爷看着我爹远去的背影心里上火，本想回家看看。

可扭头却看到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

“你们跟着我干啥！？”

“老李爷，你老现在可是村里的主心骨，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后面咋安排啊？”

十几村民茫然看着爷爷，七嘴八舌问道。

爷爷看了一眼自己家的方向，长长叹了一口气。

村里已经够乱了，现在稳住人心最重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狗剩你们几个快去苦主家里搭灵棚，一切从简，白布搭棚就行。”

“好嘞。”

“老更头，你多找几个年轻人，明天一早去各家坟上挖坟坑。”

“行，交给我吧。”

“还有你们几个把各家白布都收起来，找村里的女人们赶紧裁孝衣孝帽。”

“我们这就去办。”

“杨小子你俩去村口等着拉棺材的车，等棺材到了统一做好记号，按照大小往各家苦主家里送。”

……

一会功夫，爷爷身边的村民都领了任务，陆陆续续离开。

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后，爷爷这才心急如焚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此时，村子西头一家农院里，聋婆和几个婆子抹着眼泪，正在为苦主家里做孝衣。

见我爹疯了一样跑进院，聋婆急忙站起身。

“建国，啥事把你急成这样了？”

“聋婆婆，我媳妇要生了，您老快过去瞧瞧吧。”

听到要接生，聋婆一脸惊讶放下手里的白布。

“怎么这个档口生孩子，简直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