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天都快亮了。桑榆醒来时，看到黎景晨坐在床边，胡渣满面，两眼血红，一脸憔悴，额心一道深深的竖纹。

晨光淡淡，她一时有些恍惚，看到吊液一点点的滴落，她感到身体轻得像片云，空荡荡地飘着，没有一丝支点。

另一只手轻轻地从被下覆上已经平坦的小腹，泪地瞬地涌满了眼眶，她咬着牙，极力不让泣声发出，但黎景晨还是听到了。

他俯身看向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鲍西娅，离婚，嫁给我！”语气无比慎重而又坚决。

桑榆的泪流得更勇了。

“我爱你，鲍西娅！我的爱不比巴萨尼奥少，我会比他更爱你更疼你，比他更有责任。如果…。如果…你是我太太，这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的。”愤怒让他有点语无伦次，这个时候，他真的非常痛恨巴萨尼奥，有什么工作、学业能比陪着怀孕的妻子更重要呢？就凭这一点，他有自信他比巴萨尼奥有资格拥有桑榆。

桑榆咬着唇流泪，一个劲地摇头。

“你想让我打电话让巴萨尼奥回国陪你吗？”

桑榆只是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黎景晨托着她的肩，亲吻着她脸上的泪珠，眼眶不禁也红了，“我不等你的答案，我已经决定了。这个电话我不等，现在你是我的责任。等你身体恢复后，我飞去瑞士和巴萨尼奥谈，所有的事都让我来做。”

语气温柔而笃定。他俯身看进她的眼睛里，说得明确的无法再明确了。

桑榆止住了悲声，没有任何回应。她攒了攒力气，伸出手很轻很轻地碰了他一下，“景晨，孩子呢？”

“孩子…上天堂了呀！”黎景晨挑挑眉，不安地看着桑榆。她难道忘了这件事吗？

“不是，”桑榆急促地摇头，“我问的是孩子的身体呢？”她不忍说尸体。

黎景晨眨眨眼，转身忙出去拉进一个护士。

“一般来说，这种死胎，医院会让清洁工拿出去和垃圾一起处理、深埋。”小护士面无表情地说道，很奇怪他们会问这个问题。

“没有特殊的吗？”桑榆心疼得直抽气。

“有呀，花个百十块，请清洁工单独把死胎埋了，不和着垃圾。”

“如果我想要孩子呢？”

护士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黎景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看桑榆脸色越来越坏，他忙上前握住她的身子。

“景晨，给我钱包！”桑榆说。

黎景晨掏出来给她，他的钱包中现在也放了些现金。桑榆抽出几张，塞进护士的手中，恳切地说：“拜托，请帮我把孩子留下，我自己…。埋葬。”

护士有些为难，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

“请给他洗个澡，找件衣服穿上，求你了。”桑榆眼睛湿湿地说道。

护士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怪异地打量了他们两眼，出去了。

外面，天已经完全放亮了，狂风嘶吼，气温骤降。

“景晨，回公司去吧，我现在没事了。”桑榆轻轻说道。“你的衣服？”她这才看到他一身的狼狈。

“哦，昨晚接到你的电话，正在喝酒，一急，酒杯没端好，洒了一身。”黎景晨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一会回公寓洗漱下，换件衣服，然后到你公寓帮你拿点换洗衣服和用品之类的。我已经给陈谣打过电话了，她马上过来陪你。”

“干嘛要麻烦人家呢？这里有护士的。”桑榆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的事，我不信任外人，包括你，陈谣至少是SAN的员工，我能掌控，但也只是暂时代一下班，我会很快回来的。”

桑榆闭上眼，咝咝地抽气，不知是痛还是在叹息。

陈谣很快就到了，拎着一大包营养品、水果、鲜花，另外还提了个大大的餐盒，说是公司餐厅特地为桑榆熬的粥，说产妇暂时不能吃大补的食物，要吃清淡点的易消化的流汁。

桑榆淡淡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