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飞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眸中透着无尽感伤之色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下来。

祁玉见她迟迟不再言语，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就这么一直自我纠结着，直至他死麽？”

“看到他被丢进湖里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坠冰窟。我静静地看着湖水里渐渐泛起的气泡，心中天人交战，一时间身体里像是有两个自己。一个自己在冲我狂呼，快点救他，快点把他拉起来！有那么一瞬，我的脚差点就向前迈出。但随即就有另一个自己在正色地警告我：那是只妖，欺骗了你的妖……我看着气泡越来越少，心如刀割。”

聂飞会愣了愣神，神色变得茫然，喃喃道：“我把这枚古玉丢进了水里，那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烧毁了草屋，是因为我想把这件事忘掉，忘得一干二净……”

她茫然的脸上，一时间似是深藏了许多无法告人的往事。

四人对她是又气又同情。

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妖，二人相恋有悖人伦，更何况聂飞会当时又是飞凌门弟子，她父亲更是飞凌门门主。一个本就以杀妖为己任的门派。门中弟子突然爱上了一只妖，这确实让人无法想象，也会遭到诸般质疑。由此可见，也可以想象到当时的聂飞会是多么的自我纠结，自我怀疑，又自我克制。

聂飞会突然苦涩一笑，道：“之后，另一件事的发生，令我彻底后悔了，甚至于肠子都悔青了。”

许青忍不住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聂飞会微一停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道：“方明死后二个月，我发现我有了他的骨肉。”

“啊？”

四人均是大吃一惊，惊呼出声。许青更是站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沉重，盯着她道：“你们有了一个孩子？”

聂飞会点点头，道：“是的。我有了身孕，是他的孩子。”

“后来哪？”

“那时候我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他已经死了，这个孩子即使生下来也没有父亲，而且我也不敢生下来。因为这是人与妖的结合，所生出的会是怎样的怪物？或许是半人半鸟的妖怪吧。我的内心乱成一团，无法想象孩子出生后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许青盯着她道：“你该不会是想把孩子……”

说到这，他已不敢再继续说下去，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四人也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敢让人知道。事实上关于我和方明的事情已经招致流言无数。门中的弟子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议论我。几个长老对我父亲施压，逼他退位，那时我父亲的压力很大很大，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之后那？”许青的呼吸沉重起来。

“大妖狰兽虽然死了，但山里还有无数小妖。飞凌门致力除妖的事业，并没有停止。然而相比于之前，还要势大三分。之后我自告奋勇地冲杀第一线，想以此告诉所有人，我与妖不共戴天，希望能打消门中的猜忌。我拼命地跑啊跳啊，拼命地去打击山中的妖……”

不等她说完，许青已经怒不可遏，声音阴沉地开口截道：“打击妖魔是假，你是想流掉肚子里的孩子吧？”

“是。我想让这个孩子无声无息地消失！”

“你！”祁玉气的站起身，指着她愣是说不出话来。

“我的恐惧难以言表。我想让这个孩子尽快流产，但却无能为力。这个胎儿就像恶魔附身一般，无法摆脱。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我只能用布条紧紧缠住腹部，希望不被他人察觉。”

聂飞会说的轻巧，但四人却都紧张到不行。祁玉气的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样子，怒道：“你好狠！事情都做到了这一步，你刚才还好意思说自己还爱着他？”

“我……”

“你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爱他的？”

“事实上我自从有了身孕后，时常会偷偷去那个湖边，有时候一站就是一天，我对湖水自言自语。有一天在那湖边遇到了七八只小妖，我与那些小妖打斗在了一起，最终杀了所有小妖，但我也因此受了伤。其中一只小妖临死之际狠狠的攻击了我的肚子。之后我突然感觉腹部剧痛，我知道自己要小产了。”

“那你应该很高兴才是。”许青的声音无比阴冷。

“是的，当时我甚至是满怀欣喜的。”说到这，聂飞会的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了出来，“然而，你们一定无法想象，当我看到那个堕落在荒草丛中哇哇啼哭的婴儿时，我的内心是何等的悲痛和悔恨。我躺在湖边，失声痛哭，冲着湖大声呼喊着方明的名字，我对不起他，我没有让他见到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不是妖，也不是半人半鸟的妖怪，他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婴儿。我也在那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深爱着他。是的，我的内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一切都晚了。我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一点，我痛恨自己为什么一直利用他，直至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