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海啸滔天,清澄表面上却静静的,瞧不出一丝狂暴。她身上似乎不冷了,反而热出一层薄汗。

自己现在的装扮是青帮子弟,脸部也与平时化妆的不同,陆海只见过自己一面,若直接去刺杀,他不一定能认出来。

清澄习惯性的抬头寻找制高点,此处比邻码头,几乎都是二层的私人旅馆和小饭店,另一边是开阔的黄浦江,更没地方伏击。

勉强在二楼开枪,锋芒外露,晚上又行人稀少,容易暴露自己,万一人没除掉,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得不偿失。可放任不管,远的老王不说,近的代表们将会有被捕的风险。

陆海换掉自己线上拦截的交通员,其他交通员感到情况不对,肯定不敢再露头,就算回去报告了老王,那拦截任务就意味着基本失败,只要有代表上了船,特务再封闭码头,代表们就是插翅也难飞。

视线回到余邪身上,他明白是家里兄弟无故闹事后,脸上一直青红交接,估计猜到此事不能善了了,不如先利用一下这小子。

“鬼爷,您还是回华界处理吧,动静太大,一会儿洋鬼子就该来了。”巡捕试探的提议。

“小子,你在教我做事吗?”山鬼凶悍的把巡捕提到半空。

“哎,山鬼兄别动气,咱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呢,我记得规矩里有一条叫代人受过,你们若是兄弟情深,就出个人帮脱节的小子受那三刀六洞。”清澄眼珠一转,“不过,代人受过得受三倍的苦。”

本来跃跃欲试的斧头帮众,在听到要受三倍的苦后纷纷后退,本来三刀还能硬抗,九刀就约等于找死了。此时只剩下余邪没动,不过他脚尖朝向外面,应该还在犹豫。

身边的人也劝他:“邪哥,要不我把大天拎过来,让他自己谢罪,九刀要死人的。”

“不要啊,我哥受伤了现在还不能下地呢。”阿明哭着求饶。

“滚,他自己惹的事,难道让邪哥给他赔命吗,二狗,去把那小子从床上拖过来。”斧头帮的混混一脚踹开阿明。

“喝,看来你们的兄弟情也不过如此吗!”清澄眼含嘲弄瞟了眼余邪。

余邪被一激,下定决心:“好!我来,我是他们大哥,兄弟的错就是我的错,你们说怎么准备吧。”

“山鬼兄,我不太懂这些呢,你的道行深,入行久,要不你来主持?”清澄谦虚的说道,“我就一个要求,得在所有人能看到的地方,方能显示咱家的权威,让其他人不敢再犯太岁。”

被捧的山鬼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连连点头:“理当如此,师叔客气了 ,小的们,给余邪搭个戏台子,咱家要请码头上的行家们看戏。”

得到指令,青帮的混混立刻敲锣打鼓的,让大家来观看。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就把余邪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看客们手收在袖笼里,伸长了脖子,很像某种背着壳的长寿海洋生物,他们交头接耳的起哄,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压着一个,声势越来越大,正合了清澄的需求。

血腥暴力的场景对大部分男人来说就是戒不掉的毒药,只要发现有人要倒霉见红了,无论多忙,他们必定会放下手中的活计,瞧上几眼。当然参加抓捕行动的那些特务,也是男人。

退出激昂的人群,清澄点了根烟,脱掉外套帽子搭在扫帚上,背着光,好像真的有人靠在墙上抽烟。

轻松避开耳目,悄悄绕到特务的轿车后,车里现在没人,特务们都被余邪的表演吸引过去。

透过昏暗的锈蚀煤油灯,她迅速扫过周边的环境。

弄堂大概四个人宽,车子就占了一半的路,墙根交错着墨绿的苔藓和灰黑的霉菌,墙根排列两条电线,由于靠近水域又露天,管皮已经严重磨损老化,上面还有许多被啃咬所致的不规则小洞。

清澄脑中模拟着大碗的步幅,拉扯了一下弄堂的晾衣竹竿,然后顺着水管爬上二楼小阳台,挪动了一下栏杆上花盆的位置,还向周围撒了些盆里的土。

最后,打开汽车的油箱,轻轻踢翻弄堂里的垃圾桶,让其靠在车尾上。

做完这些,清澄若无其事的穿衣返回原处,舔了下嘴唇,装作兴奋地模样看余邪向自己捅刀子,她既然是青帮弟子,那就得有个青帮弟子的样子。

一个青帮的子弟挤过来,恭敬的抱拳:“师爷,您怎么在这呢,师傅让我带你去首位呢。”

“无妨,我站着看得更清楚,哦,对了,给我拿个望远镜来,我想看那小子脸上的表情。”清澄给那子弟下了任务。

“得嘞!”那子弟答应后,很快给清澄带来了望远镜。

比起旁人的津津有味,清澄更在意特务们的动向,用余光瞄了眼手表,离代表们的登船时间就差半小时了,心头似乎有猫爪子轻挠着,烦躁的感觉被冷风一吹,越发明显。

稍微偏移了下望远镜,清澄看到闸门处已经有乘客在排队了,而刘队长也意识到自己还有正事没办,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