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三十的下午，路佳爷爷在开心地吃了年饭之后，就安详地去上帝那里报到去了。

他这一走不打紧，大人们却伤心得连年夜饭都没能吃，路佳和妹妹们，也只简单吃了点妈妈随便准备的食物，因为太伤心，奶奶和妈妈都没心思照顾几个小家伙。

爷爷刚走，奶奶就吩咐路佳去把大伯叫了来，一起商量怎么办丧事。

奶奶安排路佳爸爸和大伯连夜去姑姑家“报殇”（告知亲戚家里有人过世了）。

爸爸去大姑二姑家报信，大伯去小姑家和奶奶娘家，小姑和奶奶娘家人住得很近。

爸爸当即同意连夜出发，这样，他年初一一大早就会赶回家，大伯却说他初一一早再去。

路佳爸爸一听就生气了：你一早走，要晚上才能赶回来，你今晚上走，明天中午就能回来，家里就老人小孩，红英又大着肚子，你就不能做事急性点，帮帮我，一辈子都拖拖拉拉的？

被自家兄弟一顿凶，大伯只得答应马上走，但又说还得回去和大伯母说一声，大伯是真的窝囊！

大伯母是明知爷爷过世了，还在家磨磨蹭蹭，也不带着堂哥他们来见爷爷一面。

路佳去叫大伯父的时候，明明大伯母就在旁边，她不可能不知道消息，路佳只是没有告诉老祖祖，爸爸说了，老祖祖年龄大了，怕老祖祖伤心，先不告诉他。

正月初一一大早，爸爸就从县城姑姑家回来了，大姑大姑父，二姑二姑父，还有他们的孩子们，一个不少地都到齐了。

姑姑们给爷爷换上了寿衣，穿戴整齐，由爸爸和姑父们把爷爷放进棺材里，抬到了院坝中央，棺材板没盖，便于大家瞻仰老人仪容。

奶奶坐在街沿的椅子上，很伤心，姑姑们开始安慰不停落泪的奶奶，姑姑家的小孩子们不停跑去棺材旁看里面一动不动的外公。

路佳大妹趴在棺材边，踮起脚尖，大声喊：爷爷，起来吃饭饭了。

路佳赶紧跑去把妹妹抱开：萍萍，爷爷睡着了，别去吵他。

周围有亲戚和邻居来“赶殇”（到殇家慰问），路佳跑上跑下，端茶送水。

路民他们也是，就好像自己是客人似的，只顾在那里瞎玩，吃零食，大伯母也不叫他们做事。

路佳心里很不爽！

温小花和哥哥去教堂耍，从路佳家门前过，就大声喊：路佳，走到教堂去玩去了？去不去？

路佳听到喊声，从屋里跑出来，走到温小花面前，拉着温小花的小手，有些忧伤地对温小花说：“小花，我不去，我爷爷老了（过世了），我要做事，我以后都没有爷爷了，呜～呜～。”

在人前忍住没哭的路佳，一见着小伙伴，就忍不住小声哭泣。

“路佳，别哭，我爷爷死的时候，我也很害怕，但我都没哭，给你。”温小花从裤包里拿出一颗大橘子，递给路佳，安慰她。

路佳没接，叫小花等会儿，路佳跑到堂屋，在盘子里拿了三颗水果糖，马上来到小花身边，给了小花两颗，他哥哥一颗。

“小花，你去教堂和唐雪他们耍吧，我就不去了，等几天我再去。”

看到温小花和哥哥远去的背影，路佳眼神落寞。

如果是往年的正月初一……

唉！路佳长长叹了口气。

路佳爸爸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安顿好来客，又匆匆去公社的供销社买白布。

中午的时候，大伯还没有回来，而爸爸把布已经买回了家。

姑姑们拿剪刀把布剪成小块，在每人头上扎好（带孝布），路佳和妹妹们太小，扎不稳，一会儿就掉了，爸爸就说，别讲就那么多了，小孩子就别带了，她爷爷不会怪罪的。

路佳就喜欢爸爸，做事讲究实在，不讲虚过场，如果换她大伯，可能就不一样了。

中午，很多人在一起吃饭，路佳端着碗，在离爷爷棺材不远的石凳子旁蹲着吃，眼流水一颗一颗往碗里掉，一想到再也不能给爷爷端水送饭，路佳就忍不住掉眼泪，泪水合着饭吃，路佳也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二表哥高文龙悄悄走到路佳旁边，用手给他擦眼泪：佳佳，别哭，等几天，我带你去我家玩，我还给你留有小人书呢！

“真的吗？太好了！我就喜欢小人书。”路佳听二表哥一说，顿时忘了伤心。

大家眼睛都望穿了，一直不见大伯都身影。

小姑和奶奶娘家人也都还未到。

下午晚些时候，大家总算是看到了大伯和小姑，还有奶奶的娘家人。

路佳爸爸可能是实在忍不住了：“我的哥哥呐，你做个事怎么这么拖沓，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吗？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转嘛？”

“我等着他们一起走，所以就晚了。”说完又和客人们闲话去了。

“就报个信，你自己不知道先走？一辈子都只知道偷尖躲懒！”大姑和二姑小声嘀咕，以表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