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能感觉到陆知砚的欲言又止，她叹了叹，讲到：

“我曾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

“我与妹妹虽为正室所生，但父亲后来宠妾灭妻，我与妹妹并不好过。”

“两年前，我家不幸遭仇家追杀，我也与妹妹走散。”

“我被人贩子卖给了红玉，成了撷春苑的伎子，妹妹也不知所踪。”

包扎完毕，云烟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便坐远了些。

伤疤被修饰后，以区区几句话概括。

云烟的痛，是无法言说的。

每当她想忘却伤痛，假装伤疤结痂时，陆知砚总会出现，将她的伤痕摆在自己面前，告诉她：

你的伤口，尚未愈合。

“我在尽力忘记痛苦了。”云烟丧气垂头，“可你总要提醒我。”

“为什么？”她甚至有些怨恨，陆知砚要一次次将她拉进深渊。

陆知砚听闻云烟的身世后默不作声，待云烟说完，他不知何时已坐在云烟身畔。

“痛苦可以被忘记吗？”

“什么意思？”云烟不得其解。

“痛苦不是被忘记了，而是被你藏起来了。”

废旧粮仓里空荡荡的，也暗得不可远视了。

他俩就坐在靠墙的草垛上，对着一团漆黑相互应答。

“面对痛苦，你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隐藏到死，要么，面对到底。”

“如果选择前者，可以。”陆知砚问了个云烟至今都没想过的问题，“可你的妹妹怎么办？”

“你若找到妹妹，日日面对着她，就日日能想起痛苦。”

“你若找不到妹妹，究其一生，你还是要背负着痛苦寻找下去。”

“无论哪一种，都是死路。”

“所以，你唯一的选择，就是面对它。”

黑暗中，陆知砚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

“杳杳，不要害怕。”

他说完，粮仓沉寂了良久。

陆知砚能感觉到身边人略微发颤的喘息声。

“扑哧。”

云烟忽而笑了。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昏黑的房间中，有一缕月光从木门外透进来。

陆知砚看向右侧的云烟，发现她眼中盛着那缕银色，眸光晶亮地望着自己。

她的眼睛弯成了门外的月牙。

“你今天说了好多次谢谢。”

“不要说谢谢。”

“因为我们……是朋友。”

陆知砚说得诚恳直白，好像个未经世事、试图以真情换真心的孩子。

云烟听后微微颔首，又自忖了半晌。

“朋友……好，朋友。”

二人宽心地笑起来，竟都忘了他们是为何来到这阴暗地儿的。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陆知砚如实回答，“可能……是跟我有仇。”

“废话。”云烟快速思索了两下，“难不成……是兵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