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眠(首发晋江)(2 / 3)

床被柔软,桑未眠却转了几个面无法安眠,她想起她刚刚在那祠堂族谱上看看到家族的长者一字一画地把自己的名字添加上去,但生母那一栏,依旧空空荡荡,来源不详。

她知道自己是个意外。

意外有时候是坏事,有时候,却又是好事。

比如她从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并未出现过任何一个声称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如今却因为这一场意外来到这里,接受一个新的人生的安排,甚至,还会有一场“门当户对”的婚姻。

和桑家奶奶在茶室的那一天谈话,桑未眠品着发苦的乌龙茶想的是,其实她不亏的,其实说不定是件好事,她拿到自己应得的,也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桑家在昌京的豪门圈子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桑家奶奶就桑城杨这样一个儿子,桑未眠未被寻回之前,桑家只有一个独生女,现在算上她,偌大一个家里只长了两个姑娘。

桑未眠回来对桑家来说是件大事,但还有一家大事是桑未眠的生父城杨要续弦,桑未眠性子今晚在饭桌上也挺那些叔伯婶姨们就说起这件事来。

桑城杨今日不在家中据说就是亲自去接的那位女士。

桑未眠从席间得知,桑城杨在接触的那个女人叫顾婷,南方人。桑未眠在南方生活了二十几年,不是不知道江南最大的丝织商就姓顾。

说起这位女士,就不得不谈她那个已经分家出去住的儿子。

桑未眠彼时低头夹菜,混沌的耳边只听到哪位婶姨说,那混世魔神排行老三,圈里爱叫他一声三哥儿。

顾三哥。

她睫毛颤了颤,她也曾认识一号人,平日里也爱这么逼着别人这样喊他。

想必这四九城名利场养出来的混不吝公子哥都爱这样自封。

一旁的叔伯拧着一根烟皱着眉头说这阎王孙子往后犯了什么事可别算到桑家头上,婶姨摇摇头说这小子花天酒地没个正经还跟沈家走的近往后必定是要闯祸的……热热闹闹说了半天,还是桑家奶奶清了清嗓子,威严说道,以后就要是一家人了,不可在背后妄议。

桑家奶奶这一句话说完,坐在桑未眠手边的自来熟的某个婶姨戳戳桑未眠的手肘,依旧轻声说,眠眠,你往后,离你这个继哥远一点。

桑未眠下意识地问到:“谁?”

“还能有谁,顾三哥!”

桑未眠抬头,一屋子里全是被证实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的脸庞在那一瞬间重合又分离,相似的样貌让她为记下那些对应的称谓而感到为难,五米挑高的别墅里人人穿金戴银,炫目光落在自己的瞳孔里。

她像是没有习惯这光怪陆离的另一个世界,短暂耳鸣声里她想到那个夏日,她也是这样低头如此刻事不关己地焊着镀银戒指链接口。那时身边的姑娘细细碎碎不知说些什么,最后锤了锤她的手臂,轻声说,桑未眠,离顾三哥远点。

那闷热的工作室里,这一声突然起来的提醒,让她废了一个焊了两天的镀银零件。

那隔着几年的夏夜黏湿又沾上她的脊背。

……

身边的人还在说什么,桑未眠没再有心思听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重名而已。

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

——

几日前,香山别墅顾家。

顾婷在香山的这个别墅是和前夫离婚后分到的,她这些年要么在南边临城老家,要么在更北边做生意,极少来这儿。

这会她对着落地镜挑着晚上出席宴会的帽子和纱巾,遥遥地问着坐在外头的人。

“我是带这条纱巾好还是带另外一条。”

貌美女人对着镜子比划。

坐在外头的人翘着个二郎腿,眯着个眼在那儿晒太阳,听到声音后,懒懒散散地往后一仰,头也不回:“蓝色的吧,蓝色的显年轻。”

顾婷看着左手白色的那块和右手黄色的那块,知道这不着调的又敷衍她,人往前探了探,“顾南译,你能走心一点吗?”

已过五十的女人样貌出众,看上去勉强也就能说个四十,通身富贵

但此刻眉头紧皱,颇有嫌弃。

懒散的人这才转过来。

比起刚刚样貌迤逦的妇人,他的模样却青出于蓝。

黑衬衫,手长,肤白,眼皮微扬,轻佻勾人,皮囊好到让男人女人都嫉妒。

他手虚虚地搭在椅背上,说话间转过来三分之一个身子,依旧懒散说到:“顾女士,我今天可推了所有的事陪您逛街购物,我这还叫不走心?您去外头看看,像您儿子这么孝顺的年轻人,还有没有了?”

他说话声音不像长了岁数的男人那般的低沉,微微上扬,像混了四五月份摘下未开槐花酿的蜜,倒是愿意让人多听他说几句。

他也像是能明白别人这点愿望一样,“勉强”长成了个话不少的公子哥。也知道自己有副好皮囊,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