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波折(2 / 3)

四人反而达成共识,将此卷取为二甲第三十名,以省去一番波折。

尘埃落定,王载连叹两声可惜。

……此篇策论才气之高盖压众人,取为状元都不为过。但凡作者收敛一些,勿作惊世之言,至少三鼎甲的名额能有其一。

……多半是个恃才傲物,没遭过毒打的狂生。也罢,年轻人经过磨砺方能担大任!

从始至终不曾发表意见的李岱默认了这个处置,不曾刻意出言争取什么。哪怕他早就从笔迹与文风上大概猜出了作者身份。

四人的盘算,李岱心知肚明。

三百篇策论天子岂有耐心一一去看?故而最终呈送到天子面前的只有一甲三篇。纵然天子多读几篇也轮不到二甲第三十名。

四人之所以这般默契将此卷排名压下,策论本身过于激进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让天子看见,徒生风波。文章作得太好,着实有蛊惑人心之能。

计划虽好,奈何……

李岱的目光不动声色从四人脸上掠过,暗道他这几位同僚的盘算大概要落空了。

倘若被压的是其他考生,落入二甲或许翻不起丝毫浪花,奈何这个人是五

元在手,距离“六元及第”只差一步之遥的谢拾。

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不闻不问。

几人的心思终究是白费。

其实以这篇文的才气之高,他们不该联想不到谢拾身上。然而此前谢拾只以才华出名,科场作文一贯求稳,凭义理文采打动考官,从来没有过故意标新立异的先例。否则的话,他早就传出了这方面的名声。

因此,几名内阁大学士一时联想不到他身上实属正常。谁能想到科场上稳了一路的人突然在最后一关的殿试上浪了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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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九日上午,常朝已毕。

天子摆驾文华殿,传读卷官入内。于是,以首辅何万年为首,众人捧卷依次入内。

礼毕,何万年首先展开第一份试卷读了起来,而后是李岱、张澎,三人一人一篇,依次读完了被推选为三鼎甲的三篇策论。

读罢,几人垂首侯旨。皇帝若想再听几篇,他们便将“接力棒”传给下一个人。

殿中寂静,天子迟迟未曾出言。众人心中惴惴,不知天子是否对这三鼎甲不满意。

天子心中的确略有失望。

并非三篇策论不好,只是未曾达到其心理预期。谢拾昔年曾上达天听,其会试文章天子是看过的,这三篇策论较之皆有不及。

天子倒是不曾想过谢拾的文章不在其中,只以为是谢拾殿试发挥不如会试出彩。

有实力却发挥失误,无非是心理因素。这就令此前期待过高的天子心中略有失望。

转念一想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寄望太高反而揠苗助长,天子随即心平气和。

现在摆在天子面前的难题是,三篇策论不相上下,糊名又不曾揭开,一旦点错状元,岂非错失“六元及第”的文治之功?

……唉,这谢知归若是殿试发挥一如既往超群绝伦,此时又何须他来为难?

天子不动声色,颔首赞道:“三篇俱为佳作,难分伯仲,却不知是何人所作?”

按照《齐会典》规定的科举程序,本是先定二、三甲名次,再由陛下御笔定一甲名次,最后读卷官才揭开糊名,填写黄榜。

只是大齐立国已有百余年,许多纸面上的规矩早已不再作数。天子既如此发问,听懂言下之意的读卷官们当即拆开弥封。

三篇策论的考生姓名籍贯立现:浙江江博物,南直隶严元浩,福建申遇时。

“???”

天子与众阁臣皆是面色微变。

众阁臣终于隐隐意识到那篇惊世骇俗的文章究竟是谁人所作,天子则是双眉微蹙。

会元的文章岂能不在三鼎甲之列?他的目光扫视众人:是会元失误还是阁臣失职?

天子开口问道:“朕听闻今科会元谢拾有超逸之才,他的文章在何处,予朕一观。”

谢拾并非无名小卒,而是今科会元。天子提出要看他的试卷,阁臣没有阻拦之理。

很快,谢拾的试卷便呈送御前。

天子先是被他的书法吸引,多读几段即被排山倒海的气势与有理有据的言辞说服,读到后面,他更是心神摇曳,不可自拔。

“假物之利,御敌于外,安民于内,有何不可得?”天子默念一遍,只觉字字句句都切中心坎,他不由豁然开朗,满心都翻诵着“原来如此”、“居然还可以这样”。

他也算明白此文何以落到二甲。

……此策虽好,时机未至。众臣莫非以为他是想一出是一出、毫不顾念大局之主?

虽则如此,殿试考验的本就是考生的文采与眼界,而不是策论能否立刻施行。天子二话不说提起御笔:“此卷当为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