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越说越激动，胤禩叹了口气，转身拿了一盒围棋出来，摆到桌子上，问道，“你棋学得怎么样？”

胤禟以为他想通过下棋转移转移话题，既不情愿，又不想强逼他回答惹他不开心，只好说，“只知道规则。”

胤禩在棋盘上摆出一个“扭羊头”的局。

这种局白子被黑子围着，只剩下两口气，此时轮到黑子走，黑子往前追一步，就打得白子剩一口气，白子往前跑一步就又能变成两口气，黑子再继续追，白子再继续跑。

胤禩就这样黑子一个，白子一个的一直往下摆，直到白棋撞上边界，无路可逃。

这种局，白子看似一直吊着一口气没有死，只要它一直跑下去，他就能活着。

但棋盘是个大框，有明确的终点，他清清楚楚地在一开始就说明，你不可能一直跑。

不像人生，明明也处处是方格，处处是局限，却要伪装成旷野。

可多少手执白子的人，即便是在看得清结局的棋盘上，也会跑着去赌一个不存在的永远。

他们就像胤禩操控的这个白棋一样，一直往前跑，被逼着用越来越多的子去赌一份生机，行为很孤勇，结局却永远都是撞到墙上，粉身碎骨。

当最后一步棋落定，所有被黑棋包围着的白旗全部被吃掉，他也许会醒悟。

其实从扭羊头成型的一刻，白棋就死了，后面的挣扎都不过是试图填平无底洞的徒劳，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聪明一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及时放弃，也许丢失的只是一、两颗棋子。

可惜当局者迷，棋盘上的取舍尚且有难度，何况人生。

胤禩是吃过亏的，他以为自己永远有那么一口气，所以他满盘皆输。

孙子兵法中讲的围师必阙，穷寇莫追就是这种情况。

让黑棋一开始就把白棋堵死太无趣了。

还是留出这一口气，让他永远在早晨以为希望无限，永远在夜晚认清结局才更有意思些。

胤禟知晓了他的用意，默然半晌，突然伸手把其中一个黑棋调换了位置，让白棋的气变成了三口。

此时，再想像猫捉老鼠一样戏弄白棋就不太容易了。

他望着胤禩的眼睛，“倘若黑棋没办法步步紧逼呢？”

胤禩的声音沉了下来：“如果连步步紧逼都做不到，一击致命又怎么能如愿呢？”

也许他始终没有变成紧追不舍的黑子，可即便再重来一万次，他也不愿意从一开始就承认他永远是技不如人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