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起名的一天(1 / 2)

对于从小被陈氏和叶老太太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叶云淑而言,她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是一袭华丽的织金绣凤丝绸。虽然父亲不争气只是个从三品的太仆寺少卿,但她外祖煊赫、乃是执掌内阁牛耳的首辅;且她自己德容言工无一不是上乘,自问放眼帝京,只有皇宫大内的公主和威国公家小姐赵璎可与她匹敌。

这样完美的人生,却因嫡妹叶云满的存在就像织锦上爬上了一只虱子,难受、发痒、恶心!

本以为可以用失踪数月必然失节一事将叶云满送进姑子庙、眼不见为净,谁知叶老太爷竟然顶住了汹汹议论,愣是将她保了下来!

凭什么?同样是叶家嫡出的女儿,叶老太爷却这般厚此薄彼!凭什么?她叶云淑算得上帝京第一淑女,却争不过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

叶云淑在后宅自己院中听丫鬟悄悄汇报纪瞿前来是为求娶叶云满一面之事,气得恶狠狠绞着帕子。她原本想要去找母亲陈氏询问有没有夺得三皇子欢心的方法,却忽然想起陈氏和叶老太太如今愈发地将年仅三岁的嫡出孙子叶澹修疼爱若眼珠,心头旺盛的妒火转瞬全数朝自己弟弟而去。

叶家被好事者评称为“云中雪信”的帝京第一淑女绞着帕子、面色狰狞地为自己谋划人上人出路之时,同金发洋商争执完的叶鸿修同样面色狰狞地要去找装疯卖傻的叶云满。只是他前脚刚进了三一居就顿住了,片刻后又怒气冲冲地回了他的昭彰阁。

叶鸿修甩脱了狼奔豖突给他披上的大氅和大丫鬟月笼递来的薄荷清茶,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书房的梨花木椅上。晚蝉的疯狂鸣叫让他更心烦气躁,忍不住抬手扯松衣襟,几乎是低吼着命小厮们去粘掉那些烦人的知了。

“大少爷,你怎么了?”一身青衣青群的月笼甚少见到叶鸿修这般烦躁的模样,上一次是在行宫得知叶云满和三皇子一并落崖失踪时——既然每一次都是为了八小姐,那这次也应该不会例外。

月笼悄悄抿抿唇,温柔问道:“可是为了八小姐的事情在烦恼?”

叶鸿修正沉在梨花木椅中努力平复怒气,闻言抬眸睇了。这一眼的力道重得完全不像素日里淡淡的大公子,让月笼心惊起来。她本以为叶鸿修会呵斥自己,谁知他只是乜她一眼,又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月笼瑟缩着不敢再言语,垂手肃立候在一旁等着他吩咐就开始研墨。等了半天却等来一句难辨情绪的问话:“月笼,如果我少了你的卖身契放你出府,你可愿意?”

衣裙素雅的丫鬟悚然一惊,忙不迭跪倒在地,不顾规矩直接拉住叶鸿修垂在扶手外的手,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求大少爷别把奴婢赶出府去啊!奴婢再也不敢揣摩您的心思了,大少爷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叶鸿修皱眉,抬手让哭得梨花带雨的贴身大丫鬟起来,疑惑问道:“不是许多奴仆都想着赎身吗?为何你不愿意?”

月笼听到这样的问题反而更是悲从中来,声音哽咽:“大少爷,奴婢即便得了您的恩典烧掉卖身契放出府去,可出了府回到娘家,奴婢的老子娘依旧会把奴婢配给不知哪个三九流道的流氓混子。奴婢除了服侍人,再不会一星半点技艺——在外头奴婢一个没有倚仗的孤身女子,实无法好好地活下去啊……”

“……”叶鸿修听了,沉默半晌,叹息,“我不过随口一提,你也不必当真。”

说罢他没再仔细听月笼的感恩戴德、千恩万谢,右手食指轻叩着梨花木椅扶手,喃喃自语道:“‘倚仗’……”

——敢放心随一个相识不过半年多的洋人出海行商,是因为将他视作倚仗了吗?什么时候,叶家跳脱如脱缰野马的八小姐和一个洋商成了过命之交?

叶云满不知道对于索恩·古斯纳德,这是否能算是一件令人感到挫败的事。

至少对于向来心想事成、从无落空的寿阳伯府叶八而言,这的确是一件“虽然按照预期达成目的但过程实在称不上光明正大和赏心悦目”的事。

或许是她还要点面子或者见识得太少,对间接操控一个心智都尚未完全成熟的少年人达成自己离家出海的目的心存一丁点愧疚。不过心里仅剩的那一点羞愧在摇晃的海船上随着腹中未消化完的食块一起回归大海母亲怀抱了。

“所以,索恩你是完全没感到羞愧或者不好意思吗?”将长发绑成马尾后叶云满感觉清爽了不少,只是肚子里一波波返酸着实令人难受。

她接过索恩递来的手帕擦去唇边秽物,放目远眺已经遥遥不可及的渤海港口,仍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离开帝京,周游海上了。

——半个月前她还在帝京深深后院中惶惶担忧端和帝会不会一纸诏书把自己塞给纪瞿当侧妃;半个月后她竟一路奔波到了沿海港口,然后随着索恩的船队扬帆远行了。

“干倒买倒卖这行的人,你觉得我还会有‘不好意思’这种情绪吗?”索恩向下瞟了小豆丁叶云满一眼,反问,“叶八,现在这‘璇玑号’上的大部分船员还能和你流畅沟通,但半年后到了欧洲那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