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朝为合欢阖上眼，站起来和拿着剑匣的无双平视。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无双被激起气性。他向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性子，平日闯荡江湖下手从来没个轻重，今日看在林林朝朝的份上已经是难得克制。

“她该死，被杀怨不得我。”

无双浑不在意合欢的死活，却对林朝朝因此向他冷脸十分不满。

“你不该因为不相干的人和我这样说话。”师父和师兄都不敢这样和他说话。

但他忍了一口气，到底心里对恋人的爱重压过了脾性，便先软了语气上前想拉住她：“姐姐，我们还是……”

“你别叫我！”

林朝朝猛一下甩开他的手，愤怒让她一双眼都有些发红。无双瞧见了她的眼神，就是一愣。

“你不该杀她，她本不该死。”

林朝朝脑子里总是想起几年前的时候，这让她没办法冷静下来。

尤其无双的态度让她心底的怒气更甚。

合欢明明已经，已经……

她不应该这样死的。

“一个罪不至死的姑娘，你怎么能就这样杀了？”

“罪不至死，但死了也不可惜。”

林朝朝越来越重的态度让无双难以压住心里的脾气。他喜欢林朝朝，愿意为她屈服让步，但前提是对方不能这样糟践他的付出。

“如果不是你非要留下她一条性命，刚才我就会一剑把他们俩一起解决，哪里轮得到她在你面前哭嚎。”

无双觉得林朝朝的心肠实在太软，今日但凡换作是他被人这样背叛早一剑过去了，还能浪费时间心力劝人从善？。他又不是庙里的和尚，还带教化众生的。

“人恒过，然后能改。合欢背叛自然要受罚，但她不该这样被你轻率的杀害。”

林朝朝不喜欢杀人，即使望雪居家大业大，少不得使用雷霆手段，但林朝朝从来不会伤他们的性命。若是过分了，也只会交与朝廷处理，由律法斩首示众。

即使来了江湖世间做了十几年江湖门派的小姐一直都是如此，非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像大多江湖人一样，刀光之下论人生死。

或许偏执，她认为这世间只有律法才有权利决定他人生死。

但这个世间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无缘无故的生死。十几年她见过不少，也只能做到视而不见。

若关乎生死，那么无论是谁生谁死，林朝朝都不觉得有什么。但今日，合欢罪不至死，何况她已有改过之心，也未曾伤及二人性命，万万不该就死。

加上……

“合欢是我的人，我没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你又算什么敢杀我手底下的人？”

林朝朝不会强求无双接受她的观念，但至少在她面前，对她的人，不该如此。

“我，算什么？”

无双的注意力全被她这句话吸引。他缓缓重复一遍，抬起眼眸时其中已然带着些锋锐。

“我不算什么吗？林朝朝，这三个月我在你这里就得到了一个我不算什么吗？”

他提着剑匣一步步逼近，对上她通红的眼眶时强行忍住了质问的语气。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林朝朝眼神中含着些许失望和陌生，无双却只想冷笑。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性格，这人确实可以不用死，但我不想让她活，她也无辜不到哪去，死了不冤。”

他擦了擦剑匣上的血迹，嘴硬道：“我不算什么，那你又算什么？你又凭什么，”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对林朝朝说道：

“你又凭什么要让我听你的。你让我不杀人我就不杀吗？”

“此事与杀不杀人根本无关。合欢不该被杀，今日你动那个人，我可有说你半个字？”不该杀的人便不能杀。人命不该如此轻贱，这是前世十多年的教育深深刻在脑海里的。

“我要杀她，没有该不该，只有我想要她死她就该死。”

江湖规矩，有时即使是说错一句话，惹怒了他人被人一刀砍死也是理所应当，无人敢置喙。

何况合欢给他喂了烈性安神粉，他要杀她，就算没有林朝朝这件事，他也有理有据。

林朝朝后退半步，她像第一次认识眼前人一样。无双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单纯、真挚、桀骜不驯却不失率真可爱。偶尔有些淘气骄纵却也算知礼懂事。但他们第一次红脸，就让林朝朝打碎了这么久以来的滤镜。

“从前倒是我看错了你。”林朝朝余光可见合欢脖子上骇人的伤口，心中猛然一痛，当下口不择言：

“你和你师父一样，一个薄情寡义，一个滥杀无辜，真真是歹竹里出不了好笋，我就不该……”

她的话被无双陡然凌厉的眼神压回去。

话出口后林朝朝心中亦有些后悔，攀扯宋燕回之事并非什么君子所为，而合欢也算不上纯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