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立秋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串念珠，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将念珠接了。

“这串念珠从小起就跟了我，已经有了六十多年，还是当年你太奶奶给我的成亲的信物，还是燕云法师开过光的，陪我渡过了多少大大小小的艰难险阻。孙子哎，今日你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孙媳妇过来，我看着高兴，今日就将这串念珠送给我孙媳妇。”老太太道。

历嫡一听忙扑通一声儿跪倒在地，道:“这可使不得，这串念珠对奶奶意义重大，孙媳妇没这福分收，孙媳妇福薄，恐无福消受。”

“你傻啊，你当我只有这一串，总共还有好几串呢，有龙凤的，有麒麟的，还有貔貅的。送你一串又何妨？”老太太道。

“拿着吧，反正老太太的宝贝无数，去一样只等于拔了一根毛。”李全堂道。

“啪。”老太太朝着李全堂就是一巴掌，道:“你奶奶有啥宝贝？就算有宝贝，可到底还不是你们的？

李全堂忙噤住嘴不说话。

历嫡见推辞不过，又是老太太的一片心意，只得接了。

“对了，刚才老太太为何发那么大的火？”李全堂道。

“今天早上我想吃酱骨头，便命厨房的茅三去做，也不知怎回事，炖得又硬又难吃，这可不，发了一阵子的火。”一提起这，老太太犹有怒容。

“那应该怎么处置他呢？”李全堂道。

李全堂是这么想的，如果自己和历嫡走掉，老太太可能之后还是会处置茅三，但如果自己问它个原委，保一保茅三，老太太未必不会卖它个人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还能怎样？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虽然有了这一过，也不是没功不是，平常做的菜还是挺对我的胃口。罢了，饶恕了他。不过呢，我不撵他可以，吩咐人传话下去，叫他往日注意点，戴罪立功。”老太太道。

不多时，有人传话下去，茅三上来认错谢恩。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肤色黧黑的老厨师，先给老太太道了歉，又要给李全堂和历嫡谢恩，李全堂忙拉住了他，道:“快别这么做，你只是运气好，刚巧在老太太枪口上撞上了我们，老太太气也消了大半。要谢就谢老太太吧，到底是她原谅的你。”

茅三刚又要给老太太谢恩，老太太忙让立秋拦住。茅三下去了。

“老太太，这也坐了半日，再坐要让老太太乏了，我们不如先行一步，等会儿还要给太太请安呢。”李全堂鞠了一躬道。

“也罢，跟你说了这一会子话，我也乏了，你们去吧，没事的话多到奶奶处走走，跟奶奶说说话儿，你那俏媳妇也别拘着你丈夫，男儿家家的总有些事在外头，你不妨自己过奶奶处走走，跟奶奶说说体己话儿。”老太太道。

“奶奶的话，孙媳妇记住了。孙媳妇有空定过来陪陪奶奶。”历嫡又屈膝半鞠了一躬。

两人告辞出来。

“你奶奶的脾气真奇怪，好的时候是真的好，坏起来比谁都坏。”历嫡纳罕道。

“唉，上了年纪的人跟孩子有什么区别。”李全堂道。从老太太的小院落出来有条羊肠小径，这条径旁长满了茂盛的绿草，开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儿，落英缤纷，走了一段才是一条砖头砌成的官道，两人携手走在早晨的阳光下，心情很好。走了一程，迎面是一个颇气派的二层小楼，小楼的大门处悬着一张牌子，写着“慈善居。”这便是官氏的住所。

见李全堂和历嫡要进来，一个老妈妈眼尖，忙迎了上来，道:“大少爷跟大少奶奶过来了？”

“李嫂，我妈呢？”李全堂道。

“大少爷跟大少奶奶先进来坐着，我马上叫太太过来，太太在屋子后头浇花呢。”李嫂道。

李嫂把李全堂和历嫡往里面请，让他们在一张杨木雕花凳子上坐下。又泡来了两杯好茶。

过了些时，官氏搓着手从后头出来了。

李全堂和历嫡忙站起身，叫妈。

官氏此时寻常打扮，所有的珠宝首饰全然不戴，倾泻一空，穿了一件蓝灰色大褂，一头青丝只一根木簪子簪住，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的主妇，还以为是哪个庵子里戴发修行的道姑。

官氏一听李全堂和历嫡叫妈，忙低声应了一句。

官氏也坐下了。

“李嫂，不是我说你，难道还要我说，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客人来了，难道不知盛一盘子水果来？”官氏蹙眉道。

李嫂见被排揎，十分不堪，陪着笑脸，道:“太太说的是，我这就去。”

新媳妇给婆婆请安，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当着面训了回下人，历嫡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堪。

李全堂见历嫡难堪，忙伸出一只手，将历嫡的手握住。

哪知这一行为又触动了官氏的无名业火，脸色都变了，冷言冷语道:“难道在我这里怠慢了你新媳妇不成，需要你这样伏低做小，哄三哄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