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2 / 3)

娘皮跑了!”

杂七杂八的脚步声紧追着刘丑,一路穿林过丛。但他们时不时有被树根绊到的,有被树枝勾住衣服头发的,穿着宽大繁杂嫁衣的刘丑,却反而在山林里灵巧异常。

十几个人举着火把追她,却反而被她逐渐甩在了身后。

然后,刘丑随手将那没用了的醒目嫁衣一甩,几步一滑,就是丈余,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的山林中。

“都别追了!”眼睁睁看着她绝尘而去,为首的豪族家丁咬牙切齿,拦住已经上头的其他人:“赶紧回去看看其他小娘皮!”

他们回到山洞,举着火把清点人数,一进洞,先是被熏得受不了,立刻就有几个冲出去开始呕吐起来。

剩下的人撕了衣服,掩住口鼻,勉强才能忍受,一看,新娘倒了满地。

挨个数过去。

他们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个个的面色又都阴沉起来。

绝大部分新娘都还在,只少了一个人。

但跑了一个,已经是大过了!

离河神娶亲的正日只剩两天,先不说河神能不能饶过他们,光是城内的豪族、大户,就饶不了他们!

这些新娘可不是随便选的,必要是父母疼爱的少女。时下的民间,大多重男轻女,视女子如草芥。何况以石城的情况,真正疼爱女儿的,能逃的,几十年间,早就举家逃离了。

剩下的,要选出个按照本朝的标准来算,算得上疼爱女儿的家庭,并不容易。

何况,光是父母疼爱还不够,这三十年来,河神越来越挑剔。

一开始,随便弄些乡野丫头就行。

到如今,奉献河神的新娘还必须五官端正,身体相对健康,至少不能歪嘴龅牙,也不能有什么恶病。

时下大多数平民,无论男女,多的是烂牙坏脸、瘦弱不堪,癞头之类的更不稀奇,身上或多或少有病,不少人有恶病。都是常态。

而女子,无论贫富妍媸,因看病不易,更容易得一些“女人家”的病。

将这些条件筛选下来,符合的就更不容易了!

有时候,实在没有合适的,他们甚至还要悄悄把主意打到外城去。

弄丢这一个,找新的,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但是,仍只能硬着头皮回去上报。否则,等到三日后,献不出足数的新娘,河神震怒,定会水淹石城!

立即就有人回奔城内,去禀告这个噩耗。

剩余的人则叫醒了新娘们,准备连夜审问她们,让她们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石城。

李员外正在和其他的王老爷、孙老爷们,聚在一处上等勾栏,灯火通明,饮酒作乐,妓子弹着靡靡的琵琶,喝得醉醺醺的。

忽然,闯进来个家丁,惶惶然地大叫:“老爷,出事了,出事了!”

李员外在这些本县的豪绅里,虽然是捐来的官,但到底有个好听的官身。其他豪绅明面上都奉承着他,此时正拥着妓子熏熏然。

被那灰头土脸的家丁惊扰了雅兴,颇为不悦。一看他,是自家的家丁,便更觉不悦:“不是让你去看着点那些贼皮,免得他们没轻没重,太过轻薄新娘吗?你跑回来干什么?出事?是哪个贼皮不听话,又把人玩弄伤了?”

除了这些不老实的贼皮,还能出什么大事?依往年的例,无非就是男人那点劣根,见了这么多还算平日里见不到的端正少女,就起了贼心思,连河神的腥都敢偷。

家丁咽下一口唾沫:“跑了!”

“新娘跑了一个!”

李员外手里的酒杯砰地掉在了地上,粉碎。

他的酒瞬间醒了一半:“去追啊!”

家丁的头更低了:“没追到......”又抬起头:“您不知道,那娘皮跑的很快......”

噗地,他滚出去一圈,李员外照着他的心窝就是一记窝心脚,死力气。就像他踹那新娘一样。

“王八蛋!臭贼皮!窝囊废!近百青壮,十几个看守,没看住一个弱女!”

其他豪绅、乡贤的酒也瞬间被这消息吓醒了,纷纷起身,七嘴八舌。

“怎么跑的?那么多眼睛,总有人看到吧?”

“跑的是哪一个?拿花名册来对!”

李员外说:“大家伙立刻发动全城,先给我封锁了县城,各家再带上家人,去石城乡下搜!再一个去通知县太爷,就说我们封城找人,叫他也派衙役出来一起找。再叫一拨人,立刻拿着火把,去搜山!!这么些时间,人还跑不出石城的地界!”

其他豪绅也说:“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能跑到哪里去?无非是躲进亲朋家中。我们立刻取了花名册,每家撰写一份,按名册去搜。如果得知跑了的是哪一个,看住她的父母、亲戚。”

事关祭祀,就是石城第一等的大事!

这下,没人坐得住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