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二)(1 / 1)

夏冬春缓缓闭上眼,五心朝天,席地而坐。

《欢喜佛经》在呼吸运转间逐渐沉寂,《鲲鹏真经》却如涛涛大江从筋脉间倾斜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北冥有鱼......

思绪灵性化作一点星光,投射至无穷尽的黑暗之中,夏冬春忘却自己往日种种,化作识海天地间一抹缥缈的空气,在暗沉沉的永夜中沉浮混沌。

仿佛又回到初见之时,海啸山崩,渔民跪伏,无数生灵在天地伟力下渺小而卑微,然后......

不再是第三人称的旁观视角,恍惚间,夏冬春被一股吸力强行扯进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体之中,仙人俯瞰,滔天巨浪只能舔舐“他”的脚底,万民苦求犹如蝼蚁匍匐。

灾运厄难,不入“他”眼;众生哀鸣,不过云烟......夏冬春尽力代入“他”的思维,既如此,为何要出手?

不过是——看这山高云秀,最适云端宴饮;这海声涛涛,酒后即可听潮乐伴眠......

合意逍遥,随心随性,是为我道!

夏冬春眼中电光火闪,还未来得及明悟运功,旋即又进入下一个灵境之中。

海浪退潮,情丝红粉,缕缕缠绕钩织起甜香的春境。

遥远的蒙昧之地,部族纵野兽横行,信仰佛祖,供奉神灵,圣女从侍天神,身心干净,祈雨求福,不可留有情私。

可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哟,哪里能抵挡爱郎的情言?

是故檀香渺渺,果盘供奉,虔诚的诵经声中,台上的观音手持杨柳,庄严肃穆地俯视着一对缠绵情热的男女。

奈何天有不测,旱土千里,祈雨无能,奸情撞破。

勇敢的情郎,撞死在族人锋锐的刀尖。

屋外是逼人的声讨呵责,坚实的木门在冷风与同族的怒怨下摇摇欲坠——退无可退。

何为无私?何为殉祭?为何渡众生!

端坐香案上端庄典雅,男女莫辨的观音小像,被贴进少女香香软软的胸脯,呵着声声杜鹃啼血的质问,伴着最后一滴情泪潸然,融醒了沉睡云端的菩萨。

少女的湿唇点在无相的菩萨额心,泪眼斑斑,求——观音有悔!

终于啊终于,菩萨褪下素袍袈裟,手持生花杨柳,赤足风流,走入凡尘俗世。身后庙宇森严,犹如天火滚滚,罚进人间。

观音低首,宝相庄严,本该垂爱众生,只是额间的朱砂红痣太过滚烫热烈,终究是他舍了千灯,悔无可悔。

——去他阿弥陀佛的禁欲!三千大道亦有三千情丝,佛祖你听着,我——滚了!

血水漫积,身后是尸山骨海,哀求与唾骂交缠着愈来愈盛烈的熊熊大火,荼蘼着最后一曲燃烧天廓的华章。

江潮浮浮,渔樵早市;

黄昏杨柳,友人惜别;

纡朱曳紫,封侯拜相......

我即观音,观音即我。

众生愚昧,众生凉薄。

我见众生,众生——皆苦!

何不——开宗立派,修多情道,合天地欢,重证菩提,再入我佛——慈悲。

这才是《欢喜佛经》中真正的多情欢喜!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