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我是你亲娘，我才会打这一巴掌！”

见女儿眼角红得惊人，眼底隐有恨色，秦氏心中一痛，却依旧面色不改“抛开她如今贵为娘娘不说，那也是你嫡亲的长姐！你能有今天，抛不开你长姐的提携。这样口无遮拦的话说了出去，传到老爷夫人耳朵里，传到几位少爷耳中，传到外面去，你该如何自处！”

“女婿大小也是个官，他的言行举止自有评定记录，你身为女眷不知收敛，外人只会说夏府教女不严，你夫家娶妻不贤，你！——心思阴毒，嫉妒亲姐，毫无廉耻消孝悌之心！你知不知道？”

“你是姨娘身上掉下的肉，姨娘怎么舍得嫌弃你？”秦氏蹲跪到夏冬云膝前，不顾她的挣扎，细细擦拭好女儿滑落的眼泪“若你一辈子养在姨娘身边，养在闺阁之中，姨娘随你说了去！天塌下来夫人怪罪姨娘什么都可以为你顶着！可是，不行啊。”

“既然嫁了人，就该长大了。”秦氏声腔柔和下来，颤巍地紧着夏冬云的手“人这一辈子，既没有那个命，就该学着低头——若不是你姐姐，你的婚事能成但绝不会有这样的风光和满屋子丰厚的陪嫁；你没有亲兄弟，日后受了委屈能给你撑腰的便是夏府，这是你娘家，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夏字。”

“你对你嫡姐本就不过幼时的拌嘴小打小闹，如今也该淡了，老爷如今官场得意，他一共就两个女儿，怎么着也会看在你的面上提携提携你夫君，给你足够的体面。无论是在外头还是在心里，你都该盼着你长姐好，夏家好，才能让你也好。”

纵然秦氏有再多的算计心思，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身上，也都化作一腔柔软，为她考量为她心忧。

“他才不会让我受委屈呢，林郎说了，定会与我......”絮絮叨叨一席话，竟只被这孩子听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进去，见着女儿丝毫没继承自己优点的清秀平淡的五官，俨然一副陷入情丝娇羞的小儿女情态，秦氏张了张嘴，不愿打破她的美梦。

林翊此人她在对方提亲时远远见过，举止有礼，文质彬彬，可实在太过冷静了，即使交定信物之时，他眼中也没有丝毫炽烈快活的情意......这样的人，或许能有个好前程，但绝不是个好夫君。

但这也挺好，秦氏看了眼女儿“你好好将姨娘的话放在心里，今日是我冲动了，一会拿了热鸡蛋滚滚，听到没有？”

那是个聪明人，夏冬云作为与夏府连接的纽带，只要夏府有一日权势不倒，对方就会善待她的女儿。

“知道了知道了，女儿有分寸，自知之明，不敢与长姐做比。”

知道她还有怨气，秦氏嘴中泛苦，盼着她懂事，却又不希望女儿会经历其间的苦楚，也罢。

临出门前回头，秦氏回头还见着夏冬云不满地摆弄着桌上的碗盏，眉目间尽是少女懵懂的天真，叹了口气，离开小院。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惟愿吾儿，顺遂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