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稀奇啊,你竟然会在工作时间之外给我打电话。”

说出这话来的自然是正靠在医务室的靠椅上、稳稳端着酒杯的家入硝子。

她的一双长腿慵懒地交叠着,细跟高跟鞋早就被蹬掉,露出丝袜下因长久站立而被磨红的趾尖。疲惫的双眸扫过一旁刚收拾干净不久的手术台,语调没什么波澜地道出像极了讽刺的话语。

“你喝酒了?”

“是啊,怎么了?”

“又是要靠这个助眠吗?”

“你都知道的,还问我。”

是的,医务室是家入硝子工作的主战场没错,在工作地点喝酒的确有悖于常理,可今夜她必须留守在医务室值这个“或许不会有人来但她一定要在”的夜班,故而才会放纵自己小酌一会儿,好在片刻后打个盹,以作短暂的休憩。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知道她有这个习惯好些年,却还是问上了这么一句。在得到硝子含糊却肯定的答复后,他立刻就干脆利落地切入正题。

“既然这样,我就长话短说了。她怎么样?”

“最近一直没有出过高专,每天都认认真真地跟着一年级的孩子们训练呢。”

“训练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没有——至少一次都没有来找我疗过伤。营养剂也都有按时吃,乖得不行。”

很好,很标准的回答,她感到自己像是在为家长报告孩子情况的认真负责的保育员。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最近她忙碌到满日本跑的同期像是终于如释重负了一般,连紧绷着的说话的语调都放松了下来。“哦……那就好,这段时间麻烦硝子了。”

“才离开几天呢,就这么担心吗?”

“她和我带的学生们可不太一样。硝子能理解的吧,那样的孩子太容易让人操心了。”

“理解倒是可以理解……但你这样有点太超出一般监护人的范畴了吧?”

硝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她抿了口清酒,细细地数起日子来:“今天问的是我,昨天呼叫了中村,前天还在开会时间打扰伊地知,是不是还要给一年级的同学都打一遍电话问清楚情况才安心?”

“诶,硝子记得真清楚呢——我是想着这样会更保险一点嘛。”

“那孩子比你想得要更独立,而且很有想法,如果是她决定去做的事情,就算你不同意也是拦不住她的,你不是清楚的吗?”

“我就是害怕她太有想法的这一点,不在她身边时总要提前掌握她的动向才安心。”五条悟在稍作沉默后,复又接上一句:“我不相信杰不会对她动手。”

“你的意思是……”

“他在她面前展示了我们都从未见过的、可以扰乱人咒力的咒具,像是一截麻绳。”

硝子在脑内搜索了一圈,未能回想起任何与之相关的咒具,只听五条悟继续道:“里面编织进了很特殊的术式,目前还不知道它将会起到的作用。那东西伤不到我也拖不住我,我只担心杰会用它来反制她。”

“所以你才一定要她跟在你身边吗?”

“她的安危对五条家、对我、对未来的咒术界,都很重要啊。”

硝子对你的经历并不知情,她只以为在未来你也和她的好友一样,是咒术界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样珍贵的六眼折损在百年前着实是太过可惜。

可她的确很想吐槽上这么一句,于是她果断地开了口:“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原来你也会这样体贴吗?”

“……那孩子很像天鹅。”

“说什么呢,没头没尾的。”

“天鹅会因为太过悲伤而死去哦。”

“不是配偶被杀或者消失才会心碎而死么?”

“硝子真是不懂浪漫啊。”

深夜接到这样一通电话还要被怼对浪漫过敏,硝子眉头紧蹙,换上嫌弃的态度:“那你去找个懂浪漫的人陪你煲深夜电话粥吧?说起来,你不是给了她一部手机让她联系你吗?你直接给她打电话问她的近况不就行了。”

“总是这么问会被讨厌的吧,感觉好像上了年纪絮絮叨叨不懂分寸感的家长。”

“我看她可不会介意什么分寸感。”

硝子回忆起你独自一人在医务室休息时投向窗外的目光,透蓝的眼珠与正和她打着电话的人如出一辙。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你在思念着五条悟,自然是因为停留在你手中粉红色翻盖手机显示屏上的号码是他的。

当时她未曾多想,如今看来,他们两个简直是互相思念着彼此却又都不愿打扰的笨蛋。该说不愧都是五条家的人吗?

“我虽然总是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接触,但他们的生长环境各不相同,我所认为适合其他人的教育方针反而不适用于她,正所谓因材施教——”

“不是说长话短说吗?怎么讨论起这些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