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3)

“语言不通,听不懂我说的话……真是伤脑筋。”

擅长察言观色的太宰治,通过对濒死之人的神色抽丝剥茧,观察出最为重要的一点。

他挑了下眉,审视着被迫盛装赴死的陌生小姐。上前一步,托住她的下半身,给人一点缓冲的空间。

少时,命悬一线的囚徒得到喘息机会,她剧烈咳嗽着,仿佛要把内在器官全数倒出来。咽喉入口到气管火辣辣地发涨,平时习以为常的空气,在此刻亦变作凶狠的利刃,一刀刀切割着脆弱的薄膜。

险点吊死的压迫感教人不堪忍受,世初淳艰难地呼吸着,由红绳两侧拉开的手无法自在地收拢,好扯下仍勒紧着颈口的索命元凶。

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女性囚奴,看到一直鞭挞自己的虐待狂死去,竟没有涌现任何喜悦的心情。

同样的,她也没由于长期的虐打,导致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发作。

异世界的过客没有悲切的心思,也无释怀的空荡,只是在踩住某个人的膝盖时,脑子里产生了某种劫后余生的迷茫。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她非得遭遇这些?

蒙在鼓里的迷途者一无所知,困在昏昧痴妄的鼓内,是否能称之为愚人的幸福?勘破真相的时刻,得到令自身痛彻心扉的答案,难道能称之为心满意足?

等世初淳缓过劲,吃力地低头,确认抱住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

看清男人外观的刹那,艰苦地维持至今的世界观逐渐分崩离析。

她终于认清自己所处的是何方天地,也意识到自己遭遇的苦难来源。

这是专门供给主要角色表演的舞台大背景。她是百花齐放的群像剧里面,最不值一提的群众演员,是卑贱低劣的草芥,千百次折断腰身,只待主要角色们某次帅气登场。

她试图扯掉绸缎的手停住了,远边建筑物的倒塌声轰鸣。

占地三千平方米的别墅群地动山摇,受无往不利的重力操纵者任意支配。

位置隐蔽的暗室遭到牵连,剧烈地颤动了下,数十根红色的细绳晃动,世初淳眼里倒映的烛火骤然熄灭。

港口黑手党没有救人的义务,太宰治更非悬壶济世的医者。

看到时机差不多了,年轻的黑手党干部嘟囔着,要世初淳在生与死之间做个选择,哪怕明知对方是个语言不通的外国人。

口头语言并不是万物沟通的唯一渠道,动作、神态、表情,皆能成为揣摩他人心意的康庄大道。太宰治松开踩着自己膝盖的人的腿,示范性地比了个动作。

“点头,或者摇头。”

大概是他不容置疑的威吓有了成果,太宰治听见被勒住脖子的人咿咿呀呀地发着声,似乎勉力叙说着什么,只是由于喉咙被卡着,说得断断续续。

跨越生与死的交界,不论观看多少次,都没用亲自体验上一回来得确切。

拉开椅子就坐的太宰治,闲暇地观赏着生命的消亡过程,心头浮现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他本来寻思着跟踪残余党羽,看能否发现些有价值的东西。谁知,围观到了有趣的情景,间接救下了小头头豢养的玩物并非他本意,本次的拣择也仅是出于一时的好奇。

被吊在半空的女人,是个矛盾的统一体。

穿着奢华贵重的礼服,忍受着极其糟糕的对待。

遍体的创伤触目惊心,躯干部分没有一块好肉。

她外露的肌肤伤痕累累,独独避开了脸,像是以无数尸骸堆砌出的妍丽的花骨朵,下边在腐烂,上方在绽放。

太宰治应该抓住她盘查审问,虽然一眼就能得出,其毫无参与作战行动资格的结论。

陌生的小姐应当感激他限时、限量提供的支援,可在看到他的脸时,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凝起细致的秀眉。从不敢置信到辩无可辩,瞬间爆发出的绝望,远比经历长时间的严刑拷打更加地沉重。

在生死之间来去徘徊的囚徒,几息之间,眼神传递出的讯息千变万化。一双美目积蓄了破碎的水光,以吊在半空的高度进行俯视时,显得格外地惊心动魄。

台架的红烛灯芯燃尽,女性悬空的裸足如何也踩不到实地。

眼底泛着层水泽的人张口,“请你,请您……”杀了我吧。

分辨出她意思的太宰治,心口跟着一跳。

总是在积极地寻找着什么的男人,却又始终茫茫然,一无所获。

而此时此刻,他见证着鲜妍花朵的凋落。素来空落落的胸腔,仿佛有什么在沉淀。

宛若荒凉的原野,生长出了味辛的兰草。尤其是对上女人心灰意冷的视线之际,他正面感受到对方刻骨的疲倦,体内麻木不仁的感知,似乎迎来了久违的感动。

对生的疲乏,向死的热忱,不得不说,这种枯木朽株的寂灭打动了太宰治。

他忽然有点明白,被他们剿灭的组织小头头为什么活着的时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