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 / 3)

千叶游乐场,一孩哭,孩孩齐哭。

具有传染力的哭啼声回荡开来,让除了织田作之助之外的家长们手忙脚乱,各显神威。

见识到小孩哭声的威力,着实令带小孩经历实属浅薄的织田作之助,大开眼界。

他捂住大半个月才能领出门溜达一次的女儿的耳朵,不忘叮嘱句,“不要学。”

一无所知的世初淳,趴在养父的肩头,一口一口尝着新到手的甜筒,吃得津津有味。

失去食物自由之后,方晓得以往吃腻了的美食有多么地珍贵。

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在原地奔跑,有了别人的子女做比较,织田作之助方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有多么地特立独行。

他的女儿对儿童们热衷的玩具不感到好奇,也不热衷于在沙地里玩泥巴、堆沙堡——甚至十分地抗拒。每次他要放她下去,她都死劲扒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弄自己进沙地。

其他的孩子小小的躯体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他们哭嚎起来能震得天地响,动起身势要搅个天翻地覆。他的女儿表现出的形象则是安静的、内敛的,乃至于对于正该处在好动年纪的孩童来说,过分地懒散了。

他曾试着多次走到道路尽头,蹲下身,弯着腰,张开手示意,让女儿自己走过来。

顶着大太阳,被迫走了几百米的小孩身心疲惫,偏拿想一出是一出的家长没有法子。她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地走到织田作之跟前,额头抵上他的肩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是想要回家躺着了。

女儿顶多在他睡觉翻身没留意,压到她,且压得她喘不过气时,才会发出“嗯嗯——”的声音。

他没醒就推推他,推不动就拍拍他的脸,全部法子失效了就抓了把他的脸,争取把他弄醒。

小孩子的指甲没有修剪,划过织田作之助的脸庞,留下一道痕迹。

与他的工作类型接近的人员,在池袋地区活跃的搬运工塞尔提·史特路尔森,打字问他,【脸怎么弄花的?】

他回答,女儿挠的。

塞尔提惊得险些摔了手机,【真看不出来,你竟然结婚了。你太太呢?】

他说:“我没有太太。”

塞尔提:【抱歉!戳到你的伤心事了,请节哀顺变!】

此后,偶尔能谈两句的邮递员,在异国的无头骑士眼里,更新词条为“年少成婚,丧妻,还孤身养大哑巴女儿”的励志人选。每每见他,时感伤怀。

被误解了的织田作之助“哦”了一下,也没有去追究为什么对方要他节哀顺变。

找了个休闲的假期,织田作之助起身,给女儿修剪指甲,免得她划伤了自己。

世初淳十根手指头的指甲是剪光了,但个个剪到了肉里,争不如不剪。

十指连心。受痛之余,世初淳要甩手,手被擒住了。她抬腿蹬,腿被夹住了,用脑门顶,撞得她脑壳痛。

她所有的反抗全被养父四两拨千斤地消解了,到头来只能瘪着嘴,难过地瞅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指,小小口地呼气。

好心办坏事,织田作之助打量着自己修剪出的坑坑洼洼的成品,领悟到预定的计划与操作实践中间,横隔着相当距离的出入。他出门给女儿购买卡通样式的创可贴,给孩子贴上。

他不明白怎么小孩子都是这般的脆弱,需得家长敬小慎微地呵护。仿若离了他就会凋零的花朵,失了他就会枯萎的草叶。

织田作之助从有记忆起,就在从事黑色产业链。

他风里来,雨里去,承受过比这尖锐一千倍、一万倍的苦楚,神色也没变动过一丝一毫。

因而不能理解,也没办法体会女儿的心情。至少,现在的他是做不到的。

看女儿恹恹的,不大想搭理自己的模样,织田作之助心里头有股奇异的感知。似乎有什么毛毛的,刺刺的东西正在萌生,带给他不可名状的感觉。

是幼稚雏鸟初次生长出了柔软的羽翼,冷情冷性的暗杀者察觉到了未明的心绪。

他捉着孩子的手贴在嘴边,效仿着女儿的样子为她呼气。暗沉的发色形似老窖子内封存着的酒液,一经发酵,就会淌露出历经沉淀的醇香。

旁者若是听闻过织田作之助的威望,就很难想象这个人会在炙手可热的暗杀者热潮里,急流勇退,也绝对不能相信他会在个人的职业生涯抵达辉煌前,毅然决然地退场。

而那些都不重要了。

过去与现在划着明晰的边界,金盆洗手的他也不准备重操旧业。

狭小、破落的出租屋内,织田作之助头一回认识到,收割人命是比修剪指甲容易的。

他抚慰着因自己而受创的孩子,未曾明悟正在内心深处悄然无声地滋长的,是他先前从未有过的怜惜与爱意。

替女儿修剪指甲时,他只认识到,即使世初淳安安分分地由着他剪,他也怎么也掌握不好分寸。就跟他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