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约是料到了小六会过来，黛思尘让兰沁提前备了一壶‘伯欢’放在桌案上。

小六对酒香很是敏感，不需要黛思尘多说什么，他顺着那股香气就能找过去。

鉴于之前醉酒在黛思尘面前失态的经历，小六决定收敛一次，努力忽视酒香的诱惑，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转移的方式就是去给黛思尘添堵。

“陛下，臣侍刚才吹的曲子好听吗？”小六一只胳膊搭在栏杆上，双肩微微倾斜，外衫就顺着右肩向下滑落，一支开放的海棠恰好探入亭内，绯色的海棠花与他身上的缥色外衫十分相称。

黛思尘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然后又继续盯着手上的话本，随口答道：“差强人意。”

“那便是还好了。”小六觉得她没直接说‘难听’就已经很不错了。

“切。”絮卿候在一根红色亭柱旁，看见小六那张谄媚的笑脸，不屑地白了个眼。

澜卿倒是没瞧出黛思尘对小六的喜欢，于是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只手开扇，遮着半张脸走过去，朝黛思尘俯首作揖：“陛下，臣侍最近新学了一出戏，想请您品鉴一番。”

黛思尘听罢合起手上的书，放在膝盖上，朝他伸手示意：“朕也许久未听过澜卿开嗓了。”

澜卿福了福身子，从所学戏曲中选了一段独角戏，捏着扇柄转到一旁，长袍随风摆动，身形如身后的亭柱一样笔直，眉目间凛着一道寒光，俨然一副将军姿态，下一刻便开嗓唱了出来。

澜卿嗓音时而绵软时而高昂，将故事完整地展现了出来。

听到一半，黛思尘便认出了他所学的是谁，乃是代丽国第一武将，冯翊。

讲的是冯翊临行前与寂风阁老拜别，因是独角戏，所以只说了‘冯翊’的台词。

一曲罢，黛思尘微笑拍手，对澜卿进行一番夸赞，将桌上的那碟白玉糕赏给了他。

澜卿谢了恩，却道：“陛下，臣侍的这场戏还未唱完，陛下若是喜欢听，不妨……”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脸便是一阵红热，却还是说道：“不妨请陛下到臣侍的春澜殿，慢慢欣赏。”

小六内心轻呵一声，嗤道：去你的春澜殿欣赏什么，是欣赏戏还是欣赏人啊？

他一边暗自腹诽，一边朝朝戴思尘身侧挤得更近了，直接将隔在两人之间的那碟芙蓉酥端了起来。

黛思尘知道他靠的近，也没在意。

一旁的絮卿见状，瞬间不乐意了，晃着那身水墨色的衣裳走到黛思尘面前，学着澜卿的样子开口道：“陛下，臣侍最近也新编了一支舞，名曰‘水墨江山’，请陛下品鉴。”

黛思尘微微颔首，同样探手道：“那就有劳絮卿了。”

絮卿为了这支舞才专程换了这身衣裳，为的就是能在黛思尘面前表现一番。

他挥袖在亭子中央踮起脚，宽大的水墨长袍很快就展开在亭子中央飞舞起来。

絮卿的舞技放眼整个代丽，也没几个能与之匹敌，和澜卿的唱功如出一辙。

这支舞也编得极为用心，黛思尘一时竟看得入了迷，心里却还惦记着那碟芙蓉糕，便顺手一摸，结果入手却是一片隔着布料的温软，她惊得抬起手，回头却看到小六得逞的微笑。

小六乖顺地将那碟芙蓉酥朝黛思尘面前递了递，黛思尘皱了皱眉，将那碟芙蓉酥整碟接了过去，放在左手侧，免得等会又摸到什么不该摸的。

她随手捏了一块芙蓉酥放进双唇间，恰好絮卿也舞到了高潮之处，她一时失神，眼睛定定地落在絮卿的身影上。

小六见她眼睛都要看直了，心觉不妙，灵机一动，朝前倾身半寸，去夺她口中的那块糕点。

黛思尘一时不察，回神时小六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近在咫尺，她立刻抬手立掌抵在两人之间，防着他的暗器。

然而没成想，小六的目标不是索她的命，而是夺她唇间的那块芙蓉酥。

小六将那块芙蓉酥咬下一半来，身体也随之撤了回去。

虽然不是索命，但是喜欢的糕点被人夺了，黛思尘也有些郁闷，她皱起眉头看向小六。

小六忽视了她投来的目光，当着她的面将那半块糕点细嚼几下，吞入腹中，末了还不忘撩一句：“陛下咬过的糕点多几分甜。”

小六心里冷笑：老子让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芙蓉酥！

不为别的，黛思尘听人唱曲，看人跳舞都能这么投入，刚才他吹了许久的曲子，她竟一句也不搭理……

但是小六却失策了，黛思尘听了他的话半信半疑地眨了下眼睛，认真问道：“真的吗？”

小六眯着眼睛笑道：“当然。”

为了证实他刚才说的话，黛思尘主动将一块糕点递进他的嘴里，并命令他：“含着。”

小六以为她是生气，想以此来教训自己，只好乖乖地学着她刚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