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2 / 2)

负手立于湖畔,湖水清澈见底,他不动声色目测了水深,侧身对那人道,“贺兰一门声望显赫,你们却仗势作恶,嚣张如此,辱没了贺兰家的名声。现今,本官要治罪你们,镇国公就算知道了也理应赞同。”

他扬袖一指领头的人,晨风拂动,吹起袍角,露出绯色内里,深红的颜色庄重而神圣,他哪里还是他,是皇权之下的利剑,明明不动声色,却令人望之生畏,“哪个是当日行凶之人?”

正说着,由远及近跑来一匹快马,马上之人厉声喝道,“太皇太后懿旨!”

这边领头的眼见有了靠山,故意挑衅说,“是我又怎样?”

那内侍下马刚要宣旨,只见柳潮安抬手一拦,语速渐快,音量也高了几倍,居然说道,“微臣今呈上命,为行旨官,所做诸事皆有理有节,有章可循,若看了太皇太后懿旨,便是违了君命,横竖有罪,不若不看的好。”

众人一片哗然,这姓柳的果真是不要命的主儿,可偏偏他并未听得太皇太后旨意,若说他抗旨又不是。

柳潮安不加停歇,一气呵成吩咐底下人道,“把行凶之人装入笼中,沉入湖底。”

这些随从虽有惧色,但因柳潮安是陛下所封的行旨官,他的命令不可不从,于是七手八脚捆人装笼。

那边被绑的人吓得哇哇大叫,依旧不忘张扬跋扈本色,嘴里大呼小叫地喊,“姓柳的你好大胆子,敢不给太皇太后面子,镇国公定饶不了你,一准儿收拾你。”

柳潮安不与他争论,只冰冷冷说一个字,“沉!”

那人刚被扔进水中,不远处便由众人簇拥着走来一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镇国公贺兰瑞。

贺兰瑞怒意勃发,大骂道,“什么人这么嚣张,敢动老夫的人?”

柳潮安也不解释,挺身而出,二人距离不过一拳,一时间剑拔弩张,周遭掉针可闻。

贺兰瑞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对面年轻男人居然敢口出狂言道,“下官不仅要惩治贵府家奴,还要替镇国公您行鞭刑。”

贺兰瑞不怒反笑,反过身泰然坐在下人搬来的立凳上,对面明明还有一只,是下人们搬给柳潮安的,此时,他扬眉而笑,当着柳潮安的面,指挥下人们撤了凳子,沉沉的嗓音透着一股不屑,“就凭你也配与老夫平起平坐?还想打老夫?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想来陛下指派人自有安排,聪明人自然对着聪明人,下官愚昧无知就派到镇国公这来了!”

“你!”贺兰瑞气得一脚踢了凳子,大喝一声,“今日老夫倒要看看你的胆量,让你打!”

说着也不顾众人阻拦,赫然往柳潮安身前一站。

却见柳潮安与之对峙多时,才不疾不徐命人拉过干净的席子,令贺兰瑞俯卧在上面,又拿起三十根荆条,当着一众人等的面,微微屈身,轻轻放在贺兰瑞身上,再拿起来,再放,再起。

因贺兰瑞这边动静太大,周围早聚集了一干村民及别的官员家的奴仆,众人看了柳潮安如此行刑,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

贺兰瑞满脸羞惭,须面皆红,大手一挥,厉声道,“小子,你干脆真打我一顿吧,这比挨打还难受。”

柳潮安却不再动,忽然对其深深一拜,毕恭毕敬扶起他,镇国公急,他偏缓,语速和缓,态度礼貌而超然,“君子立德,羞于耻,小人之心,惧于痛。镇国公乃国之中流砥柱,怎会无羞耻之心?可见,是知错了!”

说完,恭敬叩拜道,“于圣上,镇国公理当受罚,罪无可赦。于微臣,却是以下犯上,微臣自请镇国公责罚,绝无二话。”话毕,起身单手一扯,褪去朝服,只着百姓布衣,一身素白,默默沉声不语。

贺兰瑞看着他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方是一跺脚,叹气道,“罢罢罢!老夫算是怕了你!哼!”

张信在身后远远望着他,不去打扰,若有所思。

待镇国公和宫中内侍都走了,柳潮安才望向湖边,淡定吩咐道,“拉上来。”

湖水清浅,死不了人,可笼子里的人却也狼狈不堪,奄奄一息,没了方才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