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1 / 2)

南旻,深宫之中。

柳潮安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倒是对面的人按耐不住,扯动着笑容,皮肉却不着温度和笑意,“成王败寇,朕是轻敌了。”

他一笑,带动脸上的伤口,话毕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柳潮安盯着那人破了的嘴角,上面干涸的血迹污浊不堪,可见是伤叠着伤,血摞着血。

血色暗沉,至下颌边缘仍不止。

那人见柳潮安绷着一张脸,鼻息一哼,“你倒是比你父兄狠。”

当年他给柳潮安父子皆下了毒,那父子知道了都不敢伸张,只因军中大权尽数在自己手中,唯一做的便是尽快把柳潮安送到北夷做了质子。

他夺了皇兄的皇位,又把皇侄江承宇幽禁在芳山别苑。

他却仍未收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动了手,就得赶尽杀绝,不留任何遗憾。

清芜观一场大火,他以为早将柳潮安烧得灰飞烟灭,却不想他非但没有死,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了北夷权倾朝野的右相。

“你父皇软弱无能了一生,毫无政绩可言,唯一对的就是生了你,又送你远走高飞。”

柳潮安不声不响,江淮晨又道,“你皇兄也出乎朕意料,他苟延残喘多年,朕竟没想到,他能私下里寻到你。”

柳潮安手背上青筋乍现,筋骨咯咯作响,“你怎配提起他们?”

开口是恨意满满。

江淮晨直视着年轻男人的脸,瘦削却俊朗不凡,有着和他皇兄一样的棱角轮廓,和肖似柳妃的眉眼,如今这双眼睛的怒意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朕该叫你什么?柳相?还是……你在那温柔乡里昏了头脑,可曾记得你自己是谁?你那个北夷女帝滋味如何……”

柳潮安双目赤红,“到今日你还敢如此口不择言……”

“哈哈哈哈!”江淮晨狂笑,“有何不可说?”

他既然被柳潮安幽禁在这深宫暗室之中,就料到自己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有一些话,如今不说更待何时。

柳潮安多年没有消息,等他查到柳潮安就是江承平,江承平就是柳潮安时,已然晚了,没想到江承宇还是先一步找到了柳潮安。

江淮晨挪动了一下麻木了的身子,捆绑的缰绳磨着伤口,又疼又麻,他早已看破了生死,只是忍不下去就如此失败,“你想我死?”

他不再自称为朕,话说的随意起来。

如今,他倒求速死,可惜,柳潮安未必如他所愿。

柳潮安起身,离他几步远的距离停下来,弯腰与他平视,随后掰开他的嘴,塞进一颗药,卡住江淮晨的下巴,轻轻一抬,丸药顺滑,一下就滚落下去。

江淮晨目光微悚,柳潮安耻笑出声,“放心,我不是你,不会暗地里给人下药。”

他拍拍手,似嫌弃脏了他的手,才道:“我给你的是续命的良药,你怎么能死呢?我要你看我登基,看百官跪拜四方朝贺,看我治国兴邦,看南旻的基业在我手中兴盛下去。”

实话说,他恨不能把江淮晨剥皮抽筋,碎尸万段,可他更想要一点一点折磨着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他看着自己重掌南旻江山,坐上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

那是比死还难受,还可怕的折磨。

他怎么能让他这么快死呢?绝不能。

柳潮安静静等他发怒,但不知是自己太过激动,还是这暗室无光,残烛之下,他竟然看到那人眼中居然闪过几丝欣慰的光。

江淮晨沉着声音,自顾自道,“你这样……我倒是放心了!”

无毒不丈夫,这样的柳潮安不优柔寡断,不妇人之仁,方能成就大业。

他接着说:“陈璞当日叛变了你父皇,这次又计算了我,三番五次背弃旧主,不可再信,不可不防。”

柳潮安讶异地看着他,陈璞的事,他居然也猜到了,他收敛情绪,对面的人仍说:“蒋夔此人刚愎自用,你若驯服不成,用不如不用。”

江淮晨胸疼得呼吸都困难,口中尽是血沫子,说话间喷洒出来,溅得前胸一片殷红,却仍滔滔不绝地说道,“北夷收东平郡,东平郡侯心思叵测,奸诈阴险,如我南旻施以小利,也未必不可收服,到时坐拥港口船只,天堑通途,于国大大有利……”

他边说边吐血不止,身边死士声泪俱下劝道,“陛下,陛下这是何苦呢?”

柳潮安“刷”一声,抽出一柄匕首,抵在江淮晨脖颈处,“你不必装好人。”

江淮晨不惧不怕,仍断断续续说道,“三省之下六部分权,你当秉中庸之道,行雷霆手段……”

“叔父倒不如告诉我皇兄的解药在哪?”柳潮安手下加了几分力,刀刃处血丝立现。

江淮晨一愣,继而不顾刀锋,笑着摇头,无奈叹息道,“时至今日,你竟这么幼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