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清(1 / 2)

姜逸云望望躬身下跪的属下,再回头看看怒目而视的于秋秋,只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冤屈了。

他紧着嗓子吩咐自家下属:“你先起来,我们得把事情说个清楚。”

那高壮汉子激动地站起身,紧紧握住姜逸云扶住他的手:“少将军,这些日子真是辛苦您在这寨子里查探了,幸亏属下们不辱使命!”说着,汉子抹起了眼角的泪花。

姜逸云僵在原地。背后投来的目光有如实质。

他不敢回头。他在等一个宣判。

“滚。”于秋秋的语气分外平静,却让姜逸云忍不住夹紧了耳朵。

他几乎是灰溜溜地向外走去,每走一步,心便像被挖去一块,血淋淋地疼。

大门逐渐被打开,外面的景象也逐渐清晰,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姜逸云眼前一黑。

只见五木寨的老老少少被五花大绑着一个一个牵引上了囚车,眼看着囚车里放不下了,那些官兵索性用大粗绳重重绑起剩下人的手,像串串子那样将人排成排,拖拽着绑到了囚车上。

于秋秋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还是身后的王大妈及时撑扶住了她。

姜逸云听见王大妈的惊呼后迅速转身,正好对上了于秋秋那张苍白的脸与仇恨的眼。

“姜逸云,你真是好样的!”于秋秋气得咬着牙,脸上丝毫血色也无。

姜逸云整个人都被这凄厉的颤音给激得一抖。

他三步并作两步,无力地张了张嘴,头木木地在于秋秋与囚车两边来回晃着。

那高壮下属没看懂自家将军的脸色,便自作主张地跟身边的小兵使了个眼色,小兵点点头,拿了根粗壮的麻绳走到于秋秋众人面前,晃了晃,示意对方赶紧束手就擒。

于秋秋轻蔑一笑,没看那小兵,将双手向前一伸,挑衅般地挑眉看向面色苍白的姜逸云,轻嘲道:“姜逸云,我敢伸手,你有脸来绑我吗?”

姜逸云好像大梦一场,恍然惊醒,拖着脚步走向于秋秋。

他拨开小兵,静静注视着于秋秋脸庞,手中动作全无。

高壮下属看不惯于秋秋这得瑟样,在后面帮自家少将军使劲叫嚣:“有何不敢的,你这色胆包天的女土匪,将军,赶紧拿了这女贼,我们回京城复命去。”

于秋秋冷冷一笑,身形一动。

众人眼前一花,攻守立刻颠倒。

于秋秋将那把大刀往姜逸云脖子上那么一搁,一切都有了底气。

“怎么?我这高贵的有情有义土匪命换这窝囊无情的少将军命,不亏吗?”

姜逸云被于秋秋勒住脖子揽在怀里,听着身后的女人又恢复了以往那张扬的神气,忍不住垂眸低低笑了笑,应和道:“确实有点亏。”

他声音有些低,众人都未曾听到他的话语,只有于秋秋,清楚地听清了每一个字。

她有一瞬怔忪,手臂略松便迅速反应过来,复又更重地勒了勒。

“老实点!”于秋秋低声呵斥。

姜逸云也不再做文弱书生模样,他好像终于能卸下伪装,整个人轻松了起来。

于秋秋将大刀在姜逸云脖子边比划了下,威胁高壮汉子道:“想让我放了你家将军,可以,但我有条件。”

高壮汉子摸了摸额头渗出的冷汗,如一只斗败的攻击般耷拉着脑袋闷闷道:“你说。”

于秋秋早已想好:“各位乡亲且听我一言。”

站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间,于秋秋丝毫不惧。

她有些沉重地道:“五木寨虽是土匪寨子,可从不以烧杀抢掠为旨,只是为了给那些流离于乱世的灾民提供一个栖居之处。”

“如今世道越来越乱,官兵围剿,各个土匪寨子也为了生存不停地兼并扩张。之前的李风并不是唯一一个觊觎五木寨的人。”

于秋秋目露悲痛:“我虽有心保护好五木寨,可是现在寨子的情况大家也清楚,五木寨中渐渐只剩老弱妇孺,战力大减。如今的五木寨空有田地屋舍却无力保护,空有很好的地理优势,却无后继力量壮大发展,恰恰像一块美味却无人守护的肥肉,大家继续维持也只会惹祸上身。”

于秋秋眼中已泛起了泪光。

“今日之灾祸已是警醒,”于秋秋看向高壮汉子,“今日我于秋秋以五木寨寨主的身份宣布,五木寨,就此解散!”

此话一出,寨子众人无不掩面低泣起来。

于秋秋仰头让那颗欲落的泪珠重新滚回眼眶,勉强压下心中涩意。

“如今,没有五木寨寨民,只有一群兢兢业业勤恳耕种的良民,怎么,还不将我清清白白的叔伯嫂嫂放开!”于秋秋瞪视高壮汉子。

对方偷觑了姜逸云一眼,姜逸云微不可察地向他点了点头。

高壮汉子这才不甘不愿地冲身后摆了下手。

官兵们皆收起了手中兵戎,默默目送悲泣的五木寨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