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不够明亮，暖黄色的光把不大的客房映的温暖，恰到好处的昏暗里，梅雪海的身影轻轻摇晃。

这一天她过的惊心动魄，先是被人诱骗，如果不是有反抗的本事，只怕早就被□□，然后可怜地寻死觅活了。

也杀了人，生平第一次。

虽说动手的时候心里什么都没想，一门心思要诛杀这两个心怀不轨的人，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冲动了，被涌上心头的恶心和前后夹击的围攻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但出手之后，她却不像其他愤怒的反抗者一样情绪激动，相反，她很平静，既不兴奋，也不暴躁，甚至在抹平完一切隐患之后，都没有怎么去回想这件事，简直像是冬日结冰的冻湖，任外界狂风呼啸，湖面有一层冻起的壳，湖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虚妄的平静持续了一晚上，直到萧长凛回来，冰面碎裂，春潮涌动，她一直埋在心底的委屈和担忧才突然爆发。

这种情绪不是他出现后才有的，它一直在，只是她故意忽视心房里那一团黑色的、冰凉的不安，以为不去想，就能当它不存在。

可是现在看到他，心里的后怕一点一点浮现，怕被追查，怕暴露，怕精心的掩饰被拆穿，怕好不容易站到他身边，又被冷冷推开。

很奇怪，又怕他知道，又怯生生想靠近他，这种感觉朦胧且无可名状，却真实存在。

她不太明白这种感情，带着依赖，还伴随着炙热，一看到他，她的心也柔软下来，被一种温暖的，不知名的情绪笼罩。

像是凶恶的幼兽亮出獠牙撕咬设下陷阱的捕猎者，本来胜利了，可是看到强大的头领，仍委屈的不行，却只消一个强大而温和的眼神，它就能迅速平静。

她抬头看向萧长凛，他背着光，轮廓分明的脸被勾勒的更加深邃，可是脸上，却少有得多了份柔和，尤其是眼睛，微微弯着，盛满笑意。

她的躁动不安在他平和地注视下渐渐平息，都过去了，别想了，更何况怀事情不能惦念，越去想越容易发生。

接受过严苛的训练，经历过数度生死，她极会安慰自己，尤其是今天已经爆发过一次，再有什么其他的坏心情，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她仍想抱抱他，抬起手，又怕显得轻浮，只轻声问：“夜深风寒，你骑马归来，冷不冷？”

她立在灯下，静静地诉说关怀，声音轻柔，眉眼温顺，明明眼神炙热，身体却十分拘谨，站得规规矩矩，说的小心翼翼，说完话，便怯怯低垂下头，脸颊还有一抹羞涩的红。

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紊乱，他似乎感受到了不曾有过的，自内心深处喷薄而出的暖流，这种感觉，恍惚间被称为不孤单。

“不冷，比起边疆的冬，这里可谓是暖意融融。”

“我去给你烹杯热茶。”她仰头看他，目光专注，水濛濛的杏眼里好像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人。

梅雪海转过身去煮茶，萧长凛抬起手拉住她的胳膊：“不用了，你歇着吧。”

审了一天的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偏偏是这种粗粝的嗓音，磨进耳朵里，让她耳朵发麻。

他的指尖残留着风的温度，微微有些凉，可掌心是热的，这样的手掌捏在她胳膊上，半冷半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皮肤，她哆嗦了一下，不知是被冰的，还是被烫的，亦或是心跳过快，慌张的。

昏暗的光，修长的手，她心脏砰砰跳动，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她心里生出一股隐秘地期盼，这种期盼令她燥热，令她羞耻，她不敢直视他，视线无处安放，于是垂下头。

她总是低头，头发乌黑浓密，不似平时那般绾起，随意地挽在耳后，露出精致小巧的耳朵，这耳垂，他吻过。

昨夜她柔顺乖巧，疼了也只会咬自己的手，那么小的嘴巴怎么能那么用力地咬手背，萧长凛轻轻一笑，要不是把她的手从牙齿里抽出来，他肩上的被胡乱咬过的血痕就该留在她手背了。

食髓知味，他不由自主看向她清透湿润的唇，两片粉色的唇瓣像是沾染雨雾的樱桃，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微光，于是他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强势抬起她的头，顽劣地阻止她逃避，命令她直视他。

她无处可逃，缓缓抬眸，乖顺又炙热地与他对视，目光交错，视线纠缠，他垂头，把她拥在怀里，她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如愿以偿，走到了他身边，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他的感情算是按部就班的靠拢，还是另有图谋，贪婪他，或者爱慕他？

她不清楚，或许都有？

可是这都不重要。

她把头靠在他滚烫的胸膛，听他强有力的心跳，而她心里也流动着云烟，柔软而轻盈，超脱了世俗的羁绊，只想沉沦在此时、此刻。

之前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只盘算着怎么端庄地接近他，她绞尽脑汁，他若即若离，计划随时都有可能崩盘，比起笼罩在那种整日挥不去的，让人绝望的担忧中，现在他就在身边，计划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