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勇所在的派出所就在学校旁边，离林悯住的地方非常近，林悯没有打车，选择走回去。

沿途的风景和建筑渐渐地和林一凡的记忆碎片重合，郊区的大学城是近几年新建的，附近都刚开发的新小区，林一凡的房子是一个一楼带院儿的小两居。房子很新，第一次出租，低密度的洋房，周金勇买来投资用的。

林悯按照林一凡的记忆来到门口，拿钥匙打开房门，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满室的阳光。

房子客厅的阳台连接着小院，医院看过去都是林一凡养的花花草草。林一凡在病危之前，拜托了周金勇来房子里照顾花草。

林悯打开房间里的窗户，让清晨的风带走屋里的浊气，然后一一浏览属于林一凡的小天地。

可以看出林一凡是个热爱生活的小姑娘，她从十六岁离开养父母家后就一直独自住在这个房子里。屋子里很干净，客厅里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可爱清新的小玩意儿，有画册、毛绒玩偶和一些林悯不认识的塑料小人。这些摆件上没有多少灰尘，可以看出他们的主人非常爱惜他们，时时刻刻都会保持清洁。

林一凡平时睡在次卧，里面只有一张床垫和衣服，连床架子都没有。而采光最好的主卧，被林一凡改造成了工作室，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整面墙的顶天立地的书架和一张近两米的工作台。工作台上放着林一凡绘画需要用的电脑和一些其他电子产品。

林悯拿起没电的平板，充上电后开机查看里面的图册，相机里没有多少林一凡的自拍，更多的都是朝阳、日落、庭院和路过的小猫咪。

林悯又打开绘画软件，意识放松，试着让这幅身体的肌肉记忆来操控。尝试过几次后，林悯就能精准地复刻林一凡之前的绘画风格。

林一凡的绘画是从小学的，有着相当扎实的基本功，从她画的一些练习就能够看出，尽管是动漫风格，结构造型都十分准确。

林悯思考了一下，不再临摹林一凡之前的画，凭借着自己的感知和记忆，极其快速地在画面上画了一个人物。

这是跟林一凡完全不一样的绘画风格与表现形式，林悯的画就像林悯的剑一样，刚劲有力、大气磅礴。

寥寥几笔勾勒出极其精准的人物形象，绿色的点睛之笔与黑色的线条碰撞在一起，引起强烈的视觉震撼。画面上的人面目生动，表情含笑，绿色的眼眸里，是呼之欲出的深情缱绻。

林悯画的，是魂飞魄散的魔王。

随即，林悯按灭了平板。

林一凡书架上的书基本上都是画册和动漫绘本，少部分是一些小说和文学作品。林悯靠着林一凡的记忆碎片，几乎都能想起这些书的内容。

直到林悯看见一个小小的牛皮笔记本，真奇怪，林悯没有任何关于这个本子的记忆。

她伸手拿下这个本子，顿时眼前一亮，因为这个本子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遗愿清单

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是遗愿清单，其实是小姑娘从六岁被领养起的日记，这个拥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儿，把每一年都当做人生的最后一年来度过。

日记开头的第一页上写着，祝我拥有热烈无悔的人生。落款在三年前，林一凡离开养父母家的日子。

这个遗愿清单列举了林一凡想要完成的大大小小数百条愿望，不但写有这些愿望的具体内容，还有林一凡产生这些愿望的原因，以及这些愿望的完成情况，可谓事无巨细，

当林一凡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会写：邻居哥哥家的小猫真可爱，我也想要养一只小猫；或者是零食真好吃，我想每天都能吃零食吃到饱……

当林一凡上中学的时候她就会写：我喜欢画画，想成为世界上一流的插画师；我想要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上自己喜欢的学校；想要环游中国，想去土耳其坐热气球，想去北极看极光，看遍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有些很日常，像是看一千部电影，读一百本书，学习烘焙、溜冰、乐器……

当然也有些无厘头的，比如说，张伟丽好帅，我也想学格斗，健身也要硬拉一百公斤！好想熬大夜，要是我的身体好了我也要熬夜。染发好酷，等我好了染成彩虹，每天都是不同的发色！

……

但到了最近一段时间，林一凡的愿望都变得有些朴素，字里行间都是对生的渴望和对命运不屈的斗争：想要像普通人一样向左睡、想要活着拿到毕业证书、想要谈一场恋爱、想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想要跟郑医生告白……

郑医生？

林悯脑海里闪过郑医生的脸，原来林一凡喜欢郑医生。

的确，对于病重的林一凡来说，能够给自己带来生的希望的温柔医生，的确很容易成为爱慕的对象。

在林一凡的几百条愿望里，有的她已经完成了，像是考上大学，经济独立。而有的愿望是她不能完成的，像是养一只小猫。林一凡觉得自己随时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