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溶入夜色的背影，纪望舒皱眉轻叹。

理智上，他清楚应该让小骗子吃些苦头，以免今后再只凭喜好惹出更大的乱子。这次还好他及时发现，不然丢失官印乃是重案，一旦事发只有他亲自出手接下案子才能保她安全。

可是头一次见她眼含泪花地生气离去，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抽痛。想起她刚刚竟然将自己与那个草包县令相提并论，让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抽痛与烦躁交织在一起，使他的胸口堵了一口气，下不去也出不来。

更深露重，他怎么忍心放她一人独自在外？

纪望舒毫不犹豫地往莫皎皎跑远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她不是只有一点动心。待找到宝藏献给皇帝之后，他真的能放手让她自在离开么？

莫皎皎轻功极好，纪望舒一直追到城郊河边才看到正在踢石子的身影。

“臭家伙，坏家伙，就会凶我……”还没走近就听到她在咬牙切齿地碎碎念。

纪望舒原本想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当听见她似有若无的鼻音后，说出的话就变成了：“对不起。”

莫皎皎正在赌气，虽然听到有人过来也并未停止抱怨，便是存了让他听见的心思，心想着大不了今日和他打一场也绝不认错。

可就在她准备转头直接责怪对方时，居然听到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对不起。”

这是一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话语，让她立即转身面对纪望舒。她本以为自己会得意洋洋地嘲笑，可泪珠却比她的小心思更为诚实，一下子滑落下来挂在脸颊，随后心里便涌上阵阵委屈。

纪望舒脱口而出的话让他有几分后悔，明明是她做错了，怎么还要自己道歉，这是不是太惯着她了。可下一刻，当看到粉腮旁挂着的晶莹泪珠时，他又觉得真丈夫就该能屈能伸，道歉便道歉吧。

于是他伸出手去，将那珍珠般的泪滴轻轻拭去，声音也愈加温柔，“是我不好。”

莫皎皎几乎是愣住了，傻傻地用微红的泪眼看着对方，直到感觉到温热的手指从脸颊滑过，才后知后觉地双耳发热。

可她却不愿被纪望舒看出内心的害羞，反而瞪着水汪汪的杏核眼，咬唇道：“哼，就是你不好！”

面对这得寸进尺的小丫头，纪望舒只有在心里叹气的份儿，柔声低语：“是，我不该凶你。”

“我不是贪图钱财才去陈守业家的。”莫皎皎嘟起嘴巴，花瓣般柔嫩的嘴唇撅出让人心动的形状。

“是，你是想行侠仗义。”纪望舒从善如流地说。

看他态度如此，莫皎皎不好意思再使小性儿了，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小小弧度，声音清亮地说：“既然你如此诚恳，那我便原谅你了！”

琥珀色眼眸中流露出的笑意便如蜜糖一般，缓缓流入了纪望舒的心头。他眼神温柔，语气变得坚毅，“皎皎，相信我，你所担心的事情我会解决好的。”

月色下，眉眼如画的男子轻声承诺。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如熨斗似的抚平了她心里的不虞。

“我也有不对，不该随意盗取官印……”莫皎皎的脸颊浮起红云，扭捏地说。

“答应我，日后别意气用事，大兴的律法可不是摆着玩的，”纪望舒深深地凝视她，“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作为神偷门下，莫皎皎本应对遵纪守法嗤之以鼻。可此时看到男人眼中的关切，她下意识地说出了有些违心的话语：“好……好吧。”

“一言为定。”纪望舒抬起手掌，本想与她击掌为凭，却鬼使神差地临时伸出了小指。

莫皎皎不疑有他，伸出细白的小指勾在一起，“好嘛。”

可心里却暗暗补上一句：仅限和你同行之时。

两人芥蒂尽消，相视一笑。

纪望舒看着月下笑颜心头一片柔软，说：“你可是第一次来明州？不如明日一起去市集逛逛。”

莫皎皎最喜热闹，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溢出喜悦的光彩。

第二日纪望舒果然如约带莫皎皎来到市集。卖货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式各样的货物让人应接不暇。

莫皎皎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一会儿跑到饰品店里挑选珠钗，一会儿又到小吃摊选购吃食。而纪望舒则任劳任怨地跟在她的后面，不一会儿手上便拎了好几个包裹。

最后他们走到市集尽头的大榕树下，将刚刚买来的各色小吃摊开，尽情享用。

不同于京都的清淡甜美，明州的饮食口味较重，不少小吃都是又麻又辣。

纪望舒久居京都，自然不太习惯这边的口味。而莫皎皎自小走南闯北，吃辣不在话下。她看出纪望舒吃不习惯，反而恶作剧般向他推荐了好几道热辣小吃。

纪望舒本欲拒绝，可看到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和热情笑容，竟然无法说出“不”字，直辣得舌头像要着火一般。原本白玉般的面容变得绯红，汗珠